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叫陈清扬。我苦苦地想要走近他，我为他哭，不停地哭，可劲地哭。他呢，双手插在裤兜，远远的、冷漠地，看着我。
　　 一个女人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拍，女人嘴上叼着一支烟，斜睨着眼睛非常不屑地看着我，说：“快别哭了，越哭越像傻逼。”
　　 “你是谁？”我抬起泪眼问她。
　　 她用食指点了点自个的鼻尖，说：“我？”
　　 我点点头。
　　 “陈清扬，方圆百里有名的破鞋啊。”
　　 我问她跟谁搞了破鞋。
　　 她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地看定我，说：“这事不好说。”
　　 我问她怎么个不好说。
　　 她问我为何独自一人在旷野中哭泣。
　　 我说我不是独自一人，我是和陈清扬......边说边扭头朝四下张望，发现站在我身边的女陈清扬的话是对的，我的确，是独自一人，我的远处并没有一个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男人陈清扬。
　　 我一时张口结舌，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哭什么。
　　 “说不清了吧？”女陈清扬得意洋洋地问我。
　　 我用双手挠了挠脑袋，万分沮丧地重重点了点头。
　　 “所以说啊.....明白了吧，我究竟是不是破鞋，也是说不清的。”
　　 我用有些崇拜的迷惑眼神狠劲看她。
　　 “好吧，被你打败了，真是世间罕有的执着。既然你愿意，我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哽咽着再次对她点头。
　　 她索性盘起双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是个已婚女人，我丈夫因犯罪被关进了监狱，所以我也就成了结过婚的独身女人。我毕业于北京医学院，是名医术水平不差的医生。在我想来，我丈夫是我丈夫，他犯错有国家来管，至于我，名牌大学毕业，又是医生，理当被人尊重才是。可是有一天，医务室来了一名男子，此人是农场的军代表。他竟公然调戏我，将他臭哄哄毛融融的嘴往我身上乱拱，还动手动脚要扒我的裤头，我一着急，就狠命扇了他一巴掌，于是他将我发配到没有菜吃且水是苦水的十五队，还给我馈赠了个‘破鞋’称号。”
　　
　　 “这也太冤枉人了！”梦中的我气愤地尖声直吼。
　　 “嗨，这算什么！后面的故事才精彩呢。”
　　 “俺们知青点有个又黑又瘦又高，长得松垮垮的男知青王二，因为腰疼找到了我，你想我是医生啊，然而满世界再次传开了，说我和他搞了破鞋。”
　　 “胡说，你找王二，让他证明.....”
　　 “找了。”
　　 “他咋说？”
　　 “他说他没法证明。”
　　 “这个王二，可真是个小人。”
　　 “也不是啦，人家的话也有他的道理。”
　　 “他咋说的？”
　　 “他说若要证明我不是破鞋，必须先证明以下两点：
　　 一.陈清扬是处女；
　　 二.王二是天阉之人，没有性交能力。”
　　 显然，这两点都难以证明，所以他说他不能证明我们无辜。他甚至还说，他倒倾向于证明我们之间不无辜。
　　 “流氓，王二是个流氓。”我气愤地大声嚷嚷。
　　 “是啊，的确是个恶棍。”
　　 不过，我长叹一声后又说，“话倒说的像是个严密的逻辑学家。”
　　 “是啊，确实无懈可击。”
　　 “打算怎么办呢？”我愁得两条眉毛像是被上了锁。
　　 “能怎么办？按逻辑走呗。”
　　 陈清扬边说边收起盘着的双腿，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果然，就见她站起身拍拍浑圆屁股蛋上的土，说：“好了，我该走了。”
　　 我问她干嘛去，她说去找王二。我问她找王二干嘛，她说想再去研究研究逻辑问题。
　　 “不然，怪对不起大伙的。”她意味深长地抛给我这么一句话后屁股一扭，款款地朝“作案”现场出发了。
　　 阳光透过玻璃慵懒地漫灌进我的房间，房间里有个手捧《黄金时代》正在酣睡的我。
　　
　　 （作者简介：舒敏，1992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哲学系。开办有个人微信公众平台——舒寫。出版有散文集《梦里乡愁》《独自呢喃的树》，有作品散见各大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