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采细雪煮酒(散文)
细雪轻洒时,刚好傍晚。小院地面刚掩地皮儿,还有房檐、屋脊上,就连篱墙上秋天未凋零的花枝藤蔓,此刻,涂上一层细细的粉面薄纱。好似谁家的女儿急着约着谁呢?妆也画得如此急躁起来。竟然,粉未抹得均匀,就潦草得妆罢,匆匆的离开镜奁前。
恰恰是,细雪洒花模样,人儿如花一般,娇俏,美艳。立时,好似隔着一层软烟罗纱,朦胧诗味,幻梦袅袅。不禁要问一句:那个美人,是谁呀?
再看看薄雪细洒的地面,几只觅食的晚归鸟儿,红印泥爪,落在细雪上,一行行的爪印。好似一枝春天的柳枝儿,徐徐如生地落在小庭院间,瓦楞上,阶墄上,桌上凳子上……不由得会感叹,初雪来得如此温馨,如此的有韵味。
此时,我用一束秋天的芦花,轻轻抚去小院子里亭子下的桌凳上的薄雪清霜。放一红绣牡丹绣垫与凳上,慢慢坐下来。再将眼前的小火炉点燃起,呼呼的火苗,跳跃着。伸手在炉旁,顿时有了暖意。
恰是傍晚天气,雪花儿轻快地细洒下来,鸟儿也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雪天雪地间,只有红爪泥印留在屋上檐下院落里。好似旧年时你的一笺没有收尾的诗句,平白的放在那里,惹得我的眼眸,得空闲处就悄悄醉眼翻看。
眼见着天色欲将暗下来,细雪纷飞处,偶然会有淡月凸现。竹篱矮墙,旧檩斑驳木窗,半掩着的烟熏柴扉。其实,屋子很旧,院落也很旧,一层细雪下面覆盖着旧色陈年。也许因着一场雪,也许因着一场祈盼,一场等待的晚归。这旧庭院,竟然如此鲜嫩起来,似顶着黄花带着一身子刺的黄瓜,嫩鲜,葱绿
雪色天气,没有丝毫枯燥味道,反而,成就了一副画,一副雪落人家,晚雪等归人的油画。古朴,不失典雅;简单,不缺少品味。我就坐在那副风景画里,静静的等着晚归的你,心里无数次的猜想你行到了何处,一遍遍的祈祷着一路顺风,一次次往院子外张望。
只有细雪曼妙飘下来,只有炊烟粘着雪花擦着我的脸儿慢慢划过。留下丝丝凉意,留下丝丝牵挂。此刻,鹅鸭摇摆着回到院子里,安闲的去往棚子里。羊儿也早早吃得饱饱的,反刍着草料的余香,鸡栖于埘,一切那般恬静,一切那般安然。
细雪沙沙,望着雪花儿,不禁在想,好似一阙无韵的词句呢。平仄的兜转,框架的局限,让山水在词句里生出了春红豆绿。于是,思绪也被扯回到昔日。从初遇到相识,再到步入婚姻,一路走来,时过境迁的太多,唯有不变,也只有情爱了。
正当寂静之时,忽而,小北风呼呼吹得渐大了,身上一个冷颤。不由担心起他的身上衣服可也单薄?他自己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却总是担心我的冷暖,还是初秋呢,就给我寄回了御寒的衣物,每次电话里,唠叨着,好似比母亲还要啰嗦。
心里惦记着,不由起身,去往门外。慢慢的沿路走着望着,盼望着那身影会忽然出现,那声音也会忽然想起,叫着我的名字,匆匆的近前来欢喜的笑着说:可回来呢,可想你了。嘻嘻。
每次的重逢都是如此的,好似再也没有换过词句。然而。若是真的要换,再又能说些什么呢?好似再也没有这一句更好了呢。默默的想着,已经转过了一道土墙花门,左面一拐,上了村径半山腰。此处一片片经秋未凋谢的菊花,也有各色秋草秋花,更有青绿的冬青树、槐树、柳树、梧桐。此时,都在薄雪的覆盖下,婉约如披着婚纱似的新娘子,朦胧,神奇,而妙美。
轻轻的用那一束芦花扫起初雪,一捧捧的兜在衣襟里。感受到了初雪的轻柔与清凉。就似初遇他时的感觉,不自禁的亲切与心跳,很想看他的模样,却又很是羞涩,很想与他多呆一会,却又更是羞涩。
他呢?微微含笑,谈吐自如,好似早上几千年就认得我了,一点陌生也没有。我至今也是想不明白,真的是缘分前定吗?他怎么那么毫不犹疑的认定了我呢?
细雪轻扫,北风呼呼的吹来。陈年旧事,早已不再,人生可能相遇不易,相守更是不易,若要相守一生一世就更是不易之不易。就如,你无法留住今年的雪花,你却能留住一缕雪魂。你无法预知未来的爱情婚姻,你却能用心经营。只要付出了真爱,就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遥望着远山,梅花已经渐渐苏醒,在某个月亮心旌摇荡的夜晚,梅花吐蕊,红艳了半山,香袭了我的庭院、蓬牖、檩椽。此刻,天色愈加的晚。
匆匆的回转,加雪煮沸与红泥火炉上,酒在壶中,壶在滚开的雪水里。酒气弥漫了室内,酒香浓烈,袭人肺腑。半开的柴扉,半掩的卷帘,香冽的小烧酒,都只为你的回来。
其实,这样的等待,是一种美得享受,也是爱的品咂。就如那酒,含在口里,不是马上吞咽,而是舌尖儿卷着细细的品味。生活给予每个人的,酸甜苦辣都有,为什么,有的人感觉苦多了些许?有的人感觉甜多了些许?
无论爱情还是生活,快乐的光芒就如佛每时每刻都在放光。而有的人却为什么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更无法灌输到你的心灵深处。因为太多的抱怨,因为太多的愤懑,因为太多的内心污染,因为满满,所以再也灌不进丝毫的快乐与光芒。
捏起酒壶时,他刚好进了门,一身的雪花,掸落下来,凉意被酒暖挡在了门外。相对含笑,互问关心,一肚子的情话借着雪花轻语呢喃。
无非家里琐碎,生活碎琐。老人孩子,工作诸事。这就是日子,这就是生活,心儿简单,活得也就简单。要求不高,活的也就不累。彼此恩爱,心儿相系,没有什么不可说,也没有什么不可言。一杯酒,细雪煮得滚烫,几碟小菜,一碗热面。一腔子的情爱,一辈子的守候,与此,也就足矣。
初雪来时,每一年,我都会采细雪,煮酒。给你哟,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