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节孝感天(杂文)
此书出在清朝光绪年间,湖北省汉阳县侏儒山业新集。张世清,妻杨氏,父母双亡,家贫。耕种为业,夫妻配合十二年,生一子名志祥。抚到七岁,乡邻黄三狗上门为志祥说亲。世清问,请问是谁家?黄三狗说:东门外五里,六家坮陆进谦之女,名凤仙是也。世清听了,与杨氏商量,无异议。次日纳聘联姻不表。
再说这志祥上学读书,非常聪明。其父世清因累劳过度,染病卧床不起,服药无效。世清自知不能欠在人世,喊刘氏至床前道:为夫有言所托,妻请听。哭宣:
叫一声贤德妻泪如雨落,这一回怕的是我命难活。
我和你前世修今生配合,大限到鸳鸯鸟各自飞各。
想先前妻过门日子好过,到如今身染病光阴蹉跎。
虽然说我行善名声不错,犹喜是生志祥快乐多多。
夫去了志祥儿妻当教训,切不可娇惯他日後行横。
望贤妻勤纺织苦度性命,有志祥自然有美好日辰。
转面来叫志祥床前站定,为父的有言辞对儿说明。
我的儿今年有九岁将进,莫轻浮莫放荡自己成人。
或耕种或贸易勤俭为本,有本事社会上才好谋生。
我本当与我儿多把话论,一霎时痰上涌气绝归阴。
杨氏见夫归去了,儿子又小,不禁悲从心来。哭道:夫呀!宣:
一见我夫命巳没,不由为妻两泪垂。
夫君一去不再累,丢下母子依靠谁。
现在姣儿只九岁,多少艰难与妻随。
柴米油盐价格贵,日常开销也艰危。
为妻哭得心巳碎,难得我夫把阳回。
杨氏哭毕,乡邻帮助备棺,将夫安埋下土。杨氏安灵守孝,苦守冰霜,一心抚孤,按下不表。
光阴似箭,转眼志祥巳到十六七岁,到了结婚的年龄。这天,媒人黄三狗前来与杨氏说:你亲家陆进谦带信说,年成不好,叫你准备为儿子收亲。杨氏听黄三狗一说,心想:必是他陆进谦嫌我贫寒,以为我收不起亲,好趁机退婚。不免先答应了再说。于是对媒人黄三狗说:我儿婚期定于甲午年九月十八日。媒人吃了中饭后,去陆家回信不表。
再说杨氏眼看儿子婚期快到,仍分文无着,无奈,只得将自己改嫁。次日,杨氏来到本村郭乃全家中,对郭乃全说:
你兄长郭乃义之妻巳多年亡故,我情愿卖身跟他填房,身价六十两纹银,用以为我儿收亲。乃全一听急忙商量兄长。乃义一听,非常高兴。心想:杨姑娘还只四十八岁,常言道:四十九,養么狗。说不定她给我生个儿子,也好结起后根。当时交了六十两纹银与杨氏。说:等把你儿子婚事办完了,再来我们结婚。杨氏同意,揹银回家。速速把陆凤仙娶过门来。九天后同志祥小回门去看岳父母不表。
且说杨氏见儿媳到娘家去了,自己把门一锁,要去郭家。临走跟乡邻何妈说了一声:我儿媳回来,只说我去姨妈家了,过几天回来。杨氏离家到夫的坟头痛哭,宣:
跪坟坮不由人泪如雨降,叫一声短命夫细听衷肠。
想先前你和我互尊互量,男耕种女纺织苦守田庄。
未几年生我儿后继得望,聘媳妇接的是陆家姑娘。
又谁知那一年凶星下降,我的夫得绝症去了西方。
丢下了母子们孤雁一样,抚志祥勤纺织苦度时光。
前日里红叶公把话来讲,他逼我接媳妇花烛洞房。
这几年无收成实无法想,才定下苦肉计郭家填房。
换银子六十两聘礼办上,才能够把儿媳配合成双。
到今日起身时对夫来讲,愿夫君灵不昧保佑志祥。
辞别了夫灵魂郭家而往,一心心去还债并不彷徨。
杨氏去到郭乃义家抵债,按下不表。
再说郭乃义乃是一个诚实守信,讲礼讲义之人。心想:杨氏并非真心要改嫁,她是没钱接媳妇才不得巳而卖身。我给六十两纹银娶了她,岂不是趁人之危,做了不仁不义之事。此事不可为,我要学先贤多做善事,今生不修修来生。我要帮杨氏,我不免与杨氏结为姊妹。不表。
再说陆凤仙小回门归家,不见母亲杨氏,问何妈母亲哪里去了,何妈告诉她:你母亲眼泪巴沙地到你姨妈家去了,说玩五六天回来。又过了六七天,志祥还不见母亲回来。陆凤仙对丈夫说:你快去了到老表家讨个信,叫婆婆早点回来。
志祥来到表伯刘玉林家,刘说我昨日才回来,要问你姨母,稍等,她上街去了。姨母回来,问起此事,说:儿呀,你母一直未来过,我还打算接你娘来替表伯做几件新衣服呢。志祥听说母亲不在,吓得魂飞天外。辞别伯父母,四处寻找。数日,才知道母亲在郭家港郭乃义家做佣人,郭乃义来在母亲面前大哭道:孩儿寻母好苦呀。宣:
见母亲做佣人泪如雨滾,儿好似刀割胆乱箭穿心。
我的父遭不幸黄泉丧命,丢下了母子们受尽寒贫。
我的娘守冰霜将儿抚引,抚到了十八岁接媳完婚。
家屋中受贫寒无有余存,为了儿做用人母子离分。
为什么把这事不对儿论,母做佣人叫儿怎不寒心。
前古人讲孝心为母效命,你的儿略略的知点隐情。
姜安安年七岁积米奉娘,閔子骞孝晚母四海名扬。
有董永卖自身来把父葬,有王祥卧寒冰惊动龙王。
有孟宗为母哭冬笋出现,有黄香年七岁把孝来全。
有二十单四孝未能说尽,儿要学行孝人接娘回程。
我的娘跟儿回同把家进,使你儿报一报養育之恩。
志祥接母哭毕,杨氏见儿子哭得伤心,又比了古人。我儿哪知娘的苦衷,儿打坐草堂,细听为娘说来。宣:
我的儿说此话全未思忖,将古人来比定娘好伤心。
儿今日讲孝道古有名训,难道说为娘的不学古人。
王昭君投界河苦把节尽,孟姜女送寒衣哭断长城。
陈杏元跳悬崖捨下性命,雪梅女妑也曾望门守灵。
你的娘到如今前事想尽,不得巳自卖自与儿收亲。
我的儿归家去门户掌定,夫妻们同心德娘才放心。
只要儿良心正天必照应,保佑儿无灾星子孙繁荣。
这是我为娘的一段言论,我的儿归家去三思而行。
母子哭必,郭乃义在旁听得清楚,也跟着掉下泪来,郭乃义心存善念对志祥母子说:你娘借了我六十两纹银才将你收亲,你只要还我六十两银子就将你母亲接回。如果银子一时办不齐,可以慢慢还。等你母替我把几件衣服做起,我就叫你母回去。你看好是不好?志祥依允郭乃义,辞别归家。妻陆凤仙问:婆婆下落如何?志祥答:母亲在郭乃义家做佣人。凤仙又问:你总不把婆婆接回来呢?志祥说:贤妻呀,听我诉来。宣:
见贤妻来问我泪如雨落,看起来夫的命比纸还薄。
不幸得我父亲早年亡过,丢下了母子们受尽折磨。
老母亲勤纺织耐烦教我,抚我到十八岁夫妻配合。
为聘礼老娘亲把心操着,瞒着我卖自身守口不说。
找到娘在郭家与人做活,娘送我出门时叮咛嘱托。
借银钱六十两改嫁说过,这时候无钱还如之奈何。
卖自身做佣人不能管我,叫我回理家屋不可忽略。
贤德妻你叫我如之奈何,我好比那黄连是味苦药。
陆凤仙听志祥诉毕,流着泪对夫说:婆婆卖身是为我们团圆,我明天回娘家,向父亲借钱,把婆婆接回来。志祥说:
钱靠贤妻了。次日,凤仙回娘家,对父亲说明来意。说婆婆卖身收亲,儿要将婆波赎回,不然儿将永落骂名。二老一听,当即拿了六十两纹银交与女儿凤仙,嘱女儿快回家赎回婆婆。
凤仙辞别父母,回到婆家,把银子放在堂屋桌上。忽然下湾三妈来了。
列位,这三妈姓史,叫加货,好吃懒做,混号史无脸。为人奸怍狡猾,咒骂公婆,欺压丈夫,无恶不作。所生一子,名张连松,十岁,放学归家,不见母亲。杜婆说:连松呀,你妈去上湾找你新嫂嫂要接义吃。连松一听,急忙赶到上湾去找妈妈。按下不表。
再说陆凤仙见三妈来了,急忙到厨房尊茶去了。史三妈见凤仙进了厨房,眼见桌上一包袱,打开一看,是银子,恰巧连松来了,史三妈急忙把银子交与儿连松拿回家。自己假装正经,端坐中堂,等新媳妇凤仙的茶喝。凤仙端茶三妈喝时,不见了桌上的包袱银两,问三妈:我桌上的包袱银两到哪去了,这里又无别人。史三妈把眼睛一鼓,反说:我来你家是客便,我哪里看见你家的银子八子,你这姑娘胡说八道,诬赖我。
各位,你郎们看,这三妈假装正经装得好像,连脸都不红一下,反说陆凤仙一些坏话走了。陆凤仙明知是三妈拿走了银子又不敢多问,站在堂屋心想:银子也丢了,婆婆也没钱赎了,丈夫回来,无钱交他去赎婆婆,于是放声大哭。宣:
凤仙女失银钱心中难过,叫我夫把什么去接婆婆。
这件事办不成活着什么,枉在这阳世间把身来脱。
何方的狗贼子前来害我,拿银子等如是把我魂捉。
再不能与我娘同行同坐,再不能与我娘来把话说。
再不能与我父花园玩过,再不能与我父来把酒酌。
我的夫哪知妻死心巳妥,顷刻间恩爱情一刀两割。
凤仙哭了一会,又来神前烧香,对祖宗放声大哭。宣:
来到神前忙跪定,冤屈说得先人听。
只望发家救婆身,银钱被盗好寒心。
偷银贼子心缺损,害得凤仙死得成。
望着娘家来跪定,离别父母養育恩。
人活百岁也是死,不如早死早脱生。
凤仙哭毕,在河边柳树上上吊而死。按下不表。
再说丈夫志祥在小河边耕田至中午,未见妻送饭来。肚中饥饿,把牛轭解了,柳边一看,见凤仙在树上吊死了。喊众人解吊,早巳气绝身亡。志祥滾地大哭,妻呀!宣:
我妻借钱娘家往,为何吊死在树上。
只望我妻借银两,去赎母亲回故乡。
我妻动身天未亮,我去耕田在东庄。
耕到中午无指望,我妻死在柳树旁。
夫妻成双月不上。为何寻死赴冥王。
央求乡邻把信讲,接她父母看端详。
志祥哭毕,邻居帮忙去陆家把信,按下不表。
再说陆进谦二老来看女儿,抱尸痛哭:我的乖呀,我的儿呀!宣:
哭声我儿花一般,娘心恰如乱箭穿。
为妨抚儿心操乱,又与张家把亲攀。
我儿品德金不换,借钱行孝刚回还。
当时与儿把银办,归家不等日落山。
忽然听说儿气断,看见儿尸泪不干。
害人贼子该刀砍,逼死我儿为哪般。
我儿灵魂莫飘散,去找阎王说一番。
凤仙之母哭毕,乡邻帮忙备棺,将凤仙安埋下土。凤仙灵魂渺渺,走到地府,会见阎罗天子。阎王吩咐判官,查明陆凤仙阳世档案。判官查过,回阎王:陆凤仙阳寿未满,有节有孝有义,是位孝女。阎王转奏玉皇,玉皇传旨吾严洞老祖,命赐久死还阳丹一粒陆凤仙口中。吾严洞老祖领旨,去到陆凤仙坟头,放了一粒久死还阳丹陆凤仙口中,驾祥雲而去。玉皇又命雷神捉拿三妈史氏,让史氏带着六十两纹银到志祥门前悔过。雷神一炸雷将史氏击到志祥门前,史氏拿着银子诉来,宣:
有史氏跪门前自把罪表,尊一声众人们细听根苗。
自幼儿在娘家少了家教,到婆家欺丈夫坏事做高。
喜穿红爱着绿梳妆扮俏,卖风骚使外人暗把我瞧。
上隔壁下邻里见我绕道,公与婆见了我魂散魄消。
想人的好东西总要想到,趁凤仙倒茶去包裹内瞧。
见银子我当时叫儿拿跑,装正经反骂她不依不饶。
我以为做得妙神鬼不晓,谁料她凤仙女命归阴曹。
这是我肺腑言向众人表,劝世人莫学我无有下稍。
史氏悔过毕,雷神第二雷将她打得乌焦巴弓。雷神第三雷将凤仙棺木击开,凤仙还阳。志祥凤仙夫妻团圆,拿了门前史氏还来的六十两纹银,将母亲从郭乃义家接回。此事惊动了汉阳府府台大人,申奏朝廷,万岁甚喜,赐陆凤仙节孝牌匾一块,悬挂中堂,永垂千古。志祥凤仙接郭乃义在家,拜为恩公,養老送终。岳父母又给五十亩田志祥耕种。陆凤仙连生三子二女,都是读书成材,成为朝中栋梁。
为妇女者,要学陆凤仙,有节有孝,感动天地,启死回生。莫学史氏,害人偷钱,被雷神打死,永落骂名。为义者,要学郭乃义,仁义当先,才得张志祥養老送终。为男子者,要学张志祥知恩报恩。行善者,要学志祥之父张世清,夫妻行善后有美报。陆进谦,善良救人,志祥两家都供養,好不美哉!
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