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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朝花夕拾】笑声、深沉以及拥抱


作者:夜公子 举人,3574.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05发表时间:2008-11-07 14:01:40

正如不放调料的菜肴很难引起我们的食欲一样,没有情敌的爱情和没有对手的挑战同样是无聊无趣的。在我即将十八岁的时候,我和两位比我大几岁的女孩子一块在我们当地的宾馆商场部上班,其中之一后来成了我的女友,我因此得以结识我人生最初的三位情敌,许多时候我以为已将他们忘却,但是却常常在不经意的时刻忽然忆起当年与他们打交道的那些日子,总是百味杂陈。
  
   一
  
   第一位是银行工作者,银行的工作在我们县城属于白领职业,许多人都很愿意和银行打交道,爱屋及乌,他们更乐意为未婚的银行工作人员牵线搭桥,为这些光棍们介绍对象,我芳龄二十的前任女友亦未免俗,在和我确立恋爱关系之前三个月,她和第一位开始交往,他比女友大上五岁,但是恋爱经验好像并不丰富,后来女友向我坦白说,他们在交往过程中吃过几次饭,有一次饭毕,他忽然强行吻了她,但是她始终闭着嘴没有回应,故而没有什么感觉。后来,在和我接吻的时候,她觉得很有感觉,这一点让我很满意。
  
   我在上班第一天就见识了第一位的风采,对他印象深刻,他高大健硕的身材和知识分子的面貌很轻而易举就解释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而他的宽边高度近视镜也进一步说明了他是有内涵有深度的人,但是这些并没有引起我多少兴趣,因为我不爱他,我更感兴趣的是他的笑声,我认为,那是他身上的一个亮点,他成熟稳健的外观形象因为这些笑声产生了很不一般的变化,他因而显得狡猾可喜了,————如果你看过徐克导演的东方不败的话,你肯定会对其中的那位太监印象深刻,估计他也喜欢那个太监,因为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的相似。
  
   那时我年少轻狂,不但没有品位,也很不厚道,初次听到如此另类的笑声,显得少见多怪,反映很是激烈,笑得几乎要岔气,第一位因为我的反映却变得兴奋起来,他大概觉得是他的幽默打动了我,于是也陪着大笑,我的女友这个时候就显得楚楚可怜,那时候她还不是我的女友,当然也没和第一位确定什么关系,但是她似乎觉得很丢面子,在第一位走后含蓄的斥责我说,傻瓜都看得出来,你在取笑他。由此可见,我的女友是很有涵养的人。我不以为然,说,你男朋友很可爱啊。她当即制止我,以后不许这么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一个多月后,我成了她的男朋友。
  
   我不止一次声明过,我曾经是很害羞的,而我的女友也同样很害羞,所以我们的恋情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处于地下状态,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因此并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爱情,第一位自然也不知道,他依旧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依旧谈笑风生,不过因为我对他的笑声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每当他出现的时候我就会主动撤离现场,后来我女友很不愿意,她说,单独根第一位呆在一起很难受,她希望我不要离开,我很不高兴,说,你直接跟他说明白不就得了?但是女友是很理智的人,她说,我们之间一直没有说过爱情什么的,我怎么开口不让他来呢?我说,傻瓜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意思啊,跟你很暧昧啊,大家都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啊。女友说,反正我就是说不出口。
  
   第一位连续几天要约女友下班后共同晚餐,但是女友以种种理由推脱,后来实在推不过去了,她向我征求意见,我对女友的谨慎和矜持表示赞赏,于是显得很大度,同意他们共进晚餐,但是我希望是最后的晚餐,我希望在吃饭的时候女友跟第一位摊牌,可惜女友依旧很害羞,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更可气的是,第一位又打算对她动手动脚……不过,我没有让他得逞。女友很无辜的申辩说。但是我的打算毕竟是落了空,这就让我有点恼羞成怒了,我连续三天对女友不理不睬的,让她感到受伤了,她说,下一次吧,下次我一定说。
  
   停了有十几天,第一位再度邀请女友约会,并且再度情不自禁要跟女友亲密一下,女友这次显得大义凛然,她说,我们是不可能的!第一位明显急躁了,他张开宽阔的胸襟又要热烈拥抱女友,女友甩下他,迅速撤离现场。事后她对我说,这简直是一次历险。
  
   女友当晚很认真也很中肯的分析研究了一下第一位,她说,其实,他除了笑声有点吓人之外,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但是她就是不喜欢那样的。她说,第一位自小没有父亲,只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说话有点娘娘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人还是很真诚善良的。
  
   女友对他的某些行为表示欣赏,她说,每次他们一起吃饭,他总是要把空啤酒瓶收起来带走。
  
   女友似乎有点对不起他的意思。我想我是无法理解她的少女情怀的。
  
   此后第一位再也没有到我们单位来过,过了一段时间,他通过邮局给女友写了一封信,女友拆开和我一起看,信中表达了一些歉意,同时祝福她找到一位意中人,不管是不是夸夸其谈。最后说,女友是他一生中最绚烂的彩虹。女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这个倒让我感到意外,我一直认为她会伤感一些的。
  
   但是后来女友居然抄袭了他的原话,她给我写信说,记得我当初觉得这句话很好笑,现在我却想重复这话,你是我一生中最绚烂的彩虹。我读出了一些伤感的况味。可见,同样的话,用不同的心境理解,对不同的人说出来,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二
  
   第二位是我的同学,比我大几岁,父亲是我们当地小学校长,许是受了家庭的熏陶,总是表现得像个老大哥,深沉且睿智。他很自信,在第一次见到女友的时候,女友看到他后说要洗澡,他说,为什么一见我就去洗澡,一定是让我欣赏她出浴后的样子。这样,他就一直等到女友洗澡完毕方才离去,我想,他是一见钟情了。
  
   有个小插曲,第二位初次见到我们商场部另外的一个女孩子后问她贵姓,那女孩子立即面泛红晕,显得颇为扭捏,他于是幽默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总不会姓熊吧?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我随即大笑,因为那女孩子正是姓熊。
  
   此后他就经常到我们这里谈天,关于天气,关于自己公司的趣事,因为他有轻微鼻炎,所以他的声音富有磁性,我很羡慕他的鼻炎,后来我感冒的时候,经常有女同胞夸奖我声音好听,于是我就经常感冒了。
  
   某一天,第二位兴奋的告诉我说,他通过自己同事的朋友的朋友了解到,她是个好女孩。————她,当然指我女友。他告诉我说,他的同事的朋友的朋友跟我的女友是同学,他了解到,我的女友在上学期间表现低调腼腆,是个淑女,于是他鼓动我穿针引线,那时候我还并没有爱上女友,因此也就痛快的答应下来。他说一定要低调处理,就是含沙射影,旁敲侧击,比如,时不时让我在女友面前夸他几句啦。
  
   他的表现也相当积极,有时候我们已经快要下班了,他会特意打过来电话,说他要买火机,要买扑克,要我们晚一会关门。女友觉得他挺好笑的,火机不就一块钱么,扑克不就两块钱么,干嘛非要到咱们这里买呀?我自然心知肚明,于是假惺惺的说,人家对你有意思啊,女友会说,本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将就的。我也就暗下不表了。
  
   还有个小插曲,第二位的名字里面有个锐字,但是他给我的女友写名字的时候,总要把锐字改为蕊,依我的分析,他大概是怕自己的锐气把女孩子吓跑,因而代之以柔情万钟。这是一种怜香惜玉的表现,好男人的表现。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会很识趣的给他们腾出一点空间,自己到外边去玩。
  
   但是后来我对第二位的感觉有了很大变化,主要原因是他说我各方面非常不成熟,思想比较简单,说话比较鲁莽,办事比较幼稚,因此他希望我的女友多多担待一点。
  
   那时候我虽然没和女友又什么关系,但是还是很亲密的,女友把这些话告诉了我,这让我十分不快,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很成熟,很伟大,他却这样陷害我,对他委托我的事情自然就冷了。渐渐的,我却跟女友关系更加亲密了。
  
   在这期间第二位会和第一位不期而遇,两人很客气的握手寒暄,但是作为旁观者的我,却仍是感觉到一股凛凛杀气。有时候他先行离开,于是第一位评价他,架子挺大的。有时候第一位先行离开,于是他评价第一位,他的笑挺寒碜的。云云。总之,他们彼此觉得对方都不大顺眼,都挺别扭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最别扭。
  
   我跟第二位在上学期间关系其实比较一般,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是这位朋友把我们的关系拉近,我跟这位朋友是无话不谈的,有一天,我把我跟女友的关系告诉了这位朋友,朋友听了之后说,你们这样,让我在中间真难做。
  
   朋友说,这样吧,我含蓄提醒他一下,让他不要再打你女朋友的主意了。
  
   事后朋友告诉我,第二位听了之后嗤之以鼻,说,他?她会看上他吗?朋友和我哈哈大笑,朋友说,他也许认为,天下女人都应该喜欢他这样的。我又忍不住把这话告诉女友,女友先是笑,而后又觉得不对劲,严厉质问我,你是不是很得意?
  
   第二位的表现更加积极起来,这就让我和女友越发别扭起来。朋友眼看着不对劲,就咬了咬牙把实情告诉了第二位,第二位听后大吃一惊,太意外了,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于是朋友也陪着他挨饿。最后他豁然开朗,说,看上这么幼稚的家伙,肯定脑袋有问题。他似乎释然了。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来找我们了。
  
   有一天他却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显得容光焕发,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孩子,这位女孩子就是他同事的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女友的同学,女友感到很意外,不过她的这位女同学却显得很高傲,见面仅仅五分钟,他们便手拉手昂然而去。
   后来,我的朋友拉我们大家一块儿玩,在郊外树林,第二位和他的女友表现得异常亲密,总是远远的把我们甩在后面,这让我们觉得很好玩。
  
   一个月后,他们分手了。
  
   三年后,我跟女友分手了。
  
   我的这位老同学至今见我说话总是怪腔怪调的,尽管声音是如此悦耳,富有磁性,但是我还是认为他不怀好意,他对我的朋友说,嗯哼,看我的判断如何,他们还是分手了。
  
   但是我觉得如今我实在比较深沉了,我回忆起这一切,没有任何得意,只是无尽空虚。
  
   三
  
   在我和女友交往两年后,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第三位。第三位和女友是老同学,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强烈表达了对女友的好感,不过女友一直无动于衷,无奈之下,他拉着女友和其他二人拜把子,成了女友的大哥,后来这位大哥上了大学,每周必给三妹一封信,而他的三妹总是神秘兮兮的将信封锁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某次她问我,想不想看,我一向认为自己是有格调的人,当然不看,不过某天我还是很无耻的偷偷打开了,翻看那些信件,感觉也是稀松平常,另外,我觉得他的书法比较难看,于是如释重负。
  
   但是某一天女友情绪忽然很低落,搞得我也非常不愉快,更让我不快的是,下班后她居然不让我送她回家了,这让我恼火又纳闷,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女友揭开了谜底,她非要让我这个有格调的人看第三位写给她的信,她说她看了之后觉得很有感触,也很难受,她希望我理解她,意思就是让我陪她一起难受,看来这封信我是不得不看了。信里面说他喝了酒,一个人走在夜晚空旷的街上,忽然觉得天地茫茫,无限迷惘,他深深的爱着他的三妹,但是他知道此生无缘,于是在痛苦中祝福她。我看了之后,表示了理解,热烈拥抱她,她因为我的拥抱而感动了。她问,我是不是该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我说,暂时不要告诉他吧。
  
   但是女友却反而因此坚定了信心,她对大哥说了。大哥后来回信,很衷心的祝福她。所以我一直认为,男人大度一点是一件不坏的事情。
  
   后来第三位毕业,女友拉我一起去看他,他家在农村,为此我特意跟朋友学习了半个小时开摩托,摩托是伪劣的,发动摩托的声音惊天动地,惊得路人纷纷侧目,女友一路羞愧得大笑不止,到他家附近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摩托一声惨叫栽倒在路边的小水沟,搞得我们无比狼狈,不过他没有在家,我们见到了一位很热情朴实的大妈,那是他的母亲。
  
   我们在第二天晚上会面,他个子很高,也很成熟,很热情。他递给我一支烟,两块钱一包的那种,而我却非常愚蠢,拿出自己十块钱的烟,女友事后大怒,说你摆什么狗屁谱?没办法,年轻嘛。不过大哥毕竟是大哥,很有风度的笑了。
  
   那天我们喝了酒,我和这位女友的大哥一起在路边撒尿,他忽然对我说,男人还是坏一点好。这话让我迷惘无限,因为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坏蛋。
  
   不过他的存在我一直不认为是个威胁,我觉得我的女友是不会喜欢他那样类型的,尽管他各方面都很不错。如果他们谈恋爱的话,交往那么多年,肯定早就可以开花了。
  
   某一天,女友小心翼翼的对我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说,什么啊,咱们无话不谈,说。她说,你会不会生气啊。我觉得她的神情很可爱,让我怜惜无限,我抚摸她的头发,说,你还信不过我吗?她说,我说了啊。
  
   前天晚上,我送他的时候,他问我,可以拥抱一下吗?我愣了,然后我答应了他。于是他拥抱了我,很紧很紧。后来,他就走了。
  
   女友问我,生气了吗?我说,当然不会。
  
   我觉得有点感动,两个感动,一是感动于女友,一是感动于她的大哥。这话我不认为矫情,多年以来我都为此感动。
  
   后来我又多了一种感动,我为自己感动,因为我是如此善解人意。
  
  
  
   现在我觉得我陷入了一种伤感情结,所以,这篇文章可以戛然而止了。我试图通过这些回忆来表达一种理解,我认为,多年后我们回头看自己的情敌,会发现他们其实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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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向我们分别介绍了三个后来看作可爱的人,在那个旧日的青涩年代,这份不羁的情感让人回味不已,作者用平和的心境洒脱的念旧,这份胸襟让人赞叹.【编辑:天堂地铁栈】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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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西骆        2008-11-07 19:26:59
  呵呵,有趣,喜欢作者这种语调。
   欣赏!
当天空中的大雁飞成思念之阵,我却回不了故乡。
2 楼        文友:康噩鲤        2015-09-12 18:07:24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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