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是你唯一纵情的地方
　　
　　 月光割着云层。我从远山开始行走
　　 唐古拉，到达你时
　　 扎曲与昂曲正被世界区分，又融合
　　 从此你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澜沧江
　　 就这样，我以身体的各个部位
　　 缠绕你，羞怯尚未准备完全
　　 有鸟落在苇草上，有夜色尚未逃走
　　 有倒影与荒野落入视线
　　 每一次远望，都满目灯火
　　 你以半条江水的涌动，回应着我
　　
　　 毋庸置疑。这个夜晚是我借来的
　　 我故意对此避而不谈
　　 陷入自己精心布置的场景
　　 赤脚走过沙漠，沿着铁路、公路奔跑
　　 在水中搏斗，顺承风和雨
　　 只为离你更近一些
　　 其实，水只是你的一种虚无
　　 你是实体的鱼，起伏的丘陵，飞舞的落叶
　　 触到你时，我便与泥沙、鱼类以及
　　 水鸟，纠缠不清
　　 那种近乎虚幻的感觉来不及躲闪
　　 便已开花结果，黑白分明
　　
　　 我必须穿越你的湛蓝
　　 澜沧江，有船从远方归来时
　　 你将立于不败之地
　　 你就会抵达，源头或者根部
　　 而我，与你保持或远或近的距离
　　 诉说着水的隐秘和风情，夜的吞噬和剥裂
　　 此后深入还是退出
　　 有身外之海，夜幕为石
　　 山水和人间销声匿迹
　　 虔诚的人为此停留，浅唱低吟
　　 我只是摆好姿势，从身体里开辟出水域
　　 成为你唯一纵情的地方
　　
　　 海子
　　
　　 我想起落叶的呼喊
　　 想起所有意味深长的笑
　　 这隐秘的荒芜，侵蚀着你的世界
　　 你在黑夜中把土地当做胸膛
　　 我想可以与你谈谈小麦
　　 谈谈火光，也许这是唯一的方式
　　 心生敬意，对未知的事物
　　 有牺牲的品格
　　
　　 去海里吧，我送你一段时光
　　 那里没有流言、不怀好意的部分
　　 不会有人劝你
　　 丢弃麦地和飞鸟
　　 你在哪里，便从哪里开始
　　 亲近荻花、大雁
　　 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都要试着去抉择
　　 你也要学会在荒芜中隐身，消磨
　　
　　 足够了，一小段铁轨足够了
　　 我相信，它是深爱着土地
　　 才沦落风尘的
　　 可火车的前方，有你的身影在晃动
　　 我多么想火车的轨道，可以偏离一些
　　 有时我也会想，是不是
　　 有更硬的铁出现，并击中它
　　 你就会回来
　　
　　 落日不落
　　
　　 入目所见，是巨大的落日
　　 但此刻，它不是想象的事物
　　 其实是长在天上的
　　 那么大的云霞，只有银河
　　 才能装满
　　
　　 微风吹来，鸟鸣也来了
　　 我的注视是害羞的
　　 它们来自田野，山峦
　　 麻雀用笨拙的行走，练习
　　 独有的青涩
　　 而我将独享这夜黑前的辽远
　　 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