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太让妈妈失望了。”彭蕙一面敲着房门，一面抱着哭泣不止的小儿子。
　　 “算了，蕙呀，别敲了，跟孩子置什么气呀？”
　　 “妈，你别管，大宝越来越不像话了。”
　　 吴奶奶见媳妇不听自己的，只好不再吱声。
　　 “大宝，立马给我开门，再不开，你就永远别出来了。”彭蕙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已严重走调。
　　 稍许，房门被慢慢地打开，大宝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
　　 彭蕙推门进去，将小宝放在床上。小宝抓起床上的“奥特曼”立即止住了哭声。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大宝低头不语，用手背反复擦着流出的眼泪。
　　 彭蕙继续说：“你就要上学了，那些可玩可不玩的东西能扔都扔了吧，家里地方太小，放不下这么许多。”
　　 “不要。”大宝望了一眼堆在书桌上用橡皮泥捏成的建筑物，从嗓子里干巴巴地挤出一点声音。
　　 “不要也得要。”彭蕙狠狠地瞪了一眼，“你上上铺睡觉去。”
　　 “我不要跟他睡，他太吵了。”大宝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你小时候不吵呀，他睡下铺怎么就吵着你了？你就是担心你那些橡皮泥，我不让他碰就是了。”彭蕙提高了嗓门。“你就要上学了，以后还可以当弟弟的小老师呢。”
　　 “我才不教他呢。”
　　 “行，行，不要你教，睡觉去吧。”
　　 大宝气嘟嘟地爬上了上铺。
　　 彭蕙与丈夫刚结婚时在开发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生下大宝后，公婆便搬来同住帮忙照看孩子。当大宝三岁要上幼儿园时，他们为了给孩子配备最优质的教育，于是卖掉了宽敞的三居室，搬进了主城区的一套只有三十几平米的学区房。
　　 这套学区房不仅面积狭小，而且十分陈旧。老式的木制楼板时不时被人踩得吱吱直叫，斑驳的墙皮毫不羞涩地敞着自己的外衣，裸露的电线随意攀扯将楼道装点成鬼魅的“盘丝洞”。
　　 彭蕙的房子在一楼，光线昏暗，阴冷潮湿。北面一间八平米的小屋给公婆住。南面十三平米的房间夫妻俩带着孩子一起住，同时这间房间还是全家的客厅兼饭厅。
　　 她原想等大宝上了小学，公婆也可以回自己家，那时小房间给孩子用，一家三口也可以住得宽松一些。没想到大宝刚上幼儿园，自己又怀了二胎，一番挣扎思量后还是将二宝生了下来。于是公婆继续留下帮忙，同时全家人口数量由五口上升至到六口，使原本局促的空间更加窘迫了。
　　 眼看大宝就要上小学，二宝也四岁了，两个孩子怎么也不能再跟大人挤在一张床上。为了再挤出一间儿童房，彭蕙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装修改造，将十三平米的房间隔成了两个小间，一间做客厅兼自己的卧室，另一间做儿童房，并给孩子们买了一个上下床和一张书桌。
　　 大宝刚看见书桌时开心极了。他把自己用橡皮泥捏成的各式各样的建筑模型从鞋盒里小心的取出，摆放在书桌上。谁知很快便被二宝碰坏了一些，大宝只想将二宝严密地隔离出这间小屋。
　　 彭蕙也明白大宝的心思，可是家里就这么大，虽然装修改造后给孩子弄出了一间屋，实际上可以用来活动的空间更小了，原先的大床已放不下，现在她们夫妻每晚睡在一张小沙发床上，早上收起当沙发，晚上铺开当床睡，哪里还挤得下二宝呢？
　　 大家在这拥挤不堪的空间里变得急躁而焦虑。她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耐心越来越差。想到自己为孩子做出的种种牺牲，而幼小不懂事的孩子完全不理解，心中不由泛起阵阵酸楚。
　　 二宝在彭蕙的陪伴下很快进入了梦乡。上铺的大宝依旧轻轻的吸着鼻子，小声抽泣。彭蕙爬上床架边的小梯子，想安抚一下孩子。可大宝立即用被子蒙住头，不愿与她说话。彭蕙无奈，帮他将被子掖好后，便下了梯子。
　　 彭蕙的丈夫已收拾好客厅。说收拾其实不过是将小饭桌往墙边挪一挪，再将杂七杂八的东西从沙发上移至饭桌上临时放一夜。夫妻两人一并展开沙发铺上被子。沙发太软，人睡在上面完全陷在里面，一夜过来经常是腰酸背痛。可是彭蕙此刻已顾不得这么多，她急需躺下，两个孩子一晚的争吵和哭闹已让她筋疲力尽。
　　 彭蕙躺下，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这小小的房子已挤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