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确定要把右眼的角膜给卖了吗？”李苏问到。
　　 她是DL市第三医院知名的眼科专家，是个懂得法律法规的人，知道国家禁止活体器官买卖。这一次到地下黑医疗点来主刀进行角膜活体摘除移植手术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李苏的老公早些年离世，自己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女儿今年读高三，小姑娘成绩优异，想出国留学。到一家专门办理留学的机构一打听学费得四十万，孩子很懂事，主动提出不去留学了。
　　 可那家机构的老板娘，知道了李苏是著名的眼科医生就联系上了她。张嘴就是把她女儿的出国学费全承担了，还资助每个月的生活费。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老板娘果然说出了要求：她的一个女儿今年十三岁，因意外双眼失明了要角膜移植才能复明。可是，等眼角膜排号不知得多少时间，做为妈，她不忍心看到女儿双目失明痛苦的样子，就私下里和一位农村的老大姐谈好了价格，买那个大姐的一只眼角膜给女儿换上。她说：“李大夫，因为我是妈，为了孩子，明知这样做是违法是不道德，也没有办法！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康成长！”
　　 因为我是妈！这话打动了李苏的心。她想起了女儿知道高学费，主动提出不去留学时的无奈来了。我也是妈，也要为女儿的前途着想，违心的做一次违法违纪的事又怎样！于是她说：“好吧，我答应帮你暗地里做这次手术，因为我也是妈！”
　　 现在，李苏见到了那位来等待手术的农村大姐。大姐年近七十岁，独自一人佝偻着腰，满头白发，苍老的面孔看不出悲喜，木纳地坐在那里等着手术。李苏好奇，这大姐有什么难事要卖掉自己的一只眼睛？她忍不住问了句：“你想好了，确定要把右眼的角膜给卖了吗？”
　　 老大姐听见问她，站起来连连说道：“我确定，我确定，你们不会嫌我岁数大了，不要我的角膜吧？”
　　 看到她不是害怕失去一只眼睛或是担心手术的问题，而是怕失去了这次交易，更勾起了李苏大夫的好奇心了，她究竟有什么难事？
　　 李苏开始套她的话！
　　 “大姐，你家里几口人啊？”
　　 “老伴儿两个月前老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你几个孩子呢？”
　　 “三个女儿。”
　　 “好命呀！现在流行生儿子不如生女儿的说法，大姐三个女儿怎么还用来卖眼角膜呢？”李苏不禁脱口而出问到。
　　 大姐沉默了一会儿，讲了她家里的事。
　　 原来，大姐的丈夫是名镇里邮差，虽挣得不多，可也月月有经济来源。她在家种田养猪，也能贴补家用，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挺知足的。
　　 1998年，大女儿嫁进了城里，女婿是一个生意人。第二年，他们小两口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租了店面卖马海毛线。没想到那里发洪水，货物全被冲走了，人被当兵的用橡皮艇给救了上来。捡回了命的女儿女婿一下子破产了，还欠着厂家一部分货款。女儿马上又要生孩子，做父母的不能不管。老大姐和老伴拿出了全部积蓄又倒借了三万元帮大女儿还了饥荒。
　　 接着，2005年，二女儿结婚了。二女儿是城里一家银行的职员，女婿软磨硬泡的用妻子的名字挪借了三十万的款，承包了一家宾馆。生意做得也还顺风顺水，陆续还了十万元。半年后的一天，二女儿下班来到宾馆，看到那里换了主人。原来，二女婿在这半年里和宾馆里的一名女服务员暗地里好上了。他背着妻子把宾馆转手承包给了别人，拿着钱和那个女子私奔了。二女儿报了案，警察说是家庭内部事，勉强帮着查找了一番，没结果。到了年底，欠银行的二十万，要是还不上，二女儿得背个私下挪用公款的罪名，不但工作丟了，还要坐牢。为了二女儿不坐牢，老夫妻俩又东挪西借的凑了二十万把银行的窟窿堵上了。
　　 接着，退休了的老伴和老大姐到处打工，挣钱还债。这老债还没还完，小女儿2011年结婚了。小女儿的丈夫是一个司机贷款买了一辆大型运输车。他知道了岳父岳母家里的事，就怂恿小女儿来家里要钱，帮着还贷款。她对父母说：“都是一样的孩子，大姐二姐你们都管了，临到我这里总不能不管吧！”为了要一碗水端平，老两口又借了二十万给了小女儿。
　　 老大姐说：“这几年我和老伴省吃俭用到处打工，到老伴死后，我把丧葬费都拿出来，还欠亲戚好友们十五万。我老了打不动工了，也没了老伴的退休金，又不能不还亲戚朋友的钱，这才通过别人介绍来这里卖一只眼角膜把饥荒全部还上！”
　　 “大姐，你三个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让她们来帮你还钱呢？”李苏不满的问。
　　 “孩子们，一家一摊子事。光是一家这一个孩子读书的费用就够他们累了，还得攒钱给她们的孩子买房结婚。每次见到她们，她们总念叨压力大负担重。我不能帮她们了，也不能给她们再增加负担去跟她们要钱来还债！”大姐说。
　　 “大姐，你太宠爱她们了！你这样做不值呀！”李苏说。
　　 “因为我是妈，是我把她们生下来了，就要有一份热发一份光，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大姐顿了一下，又害怕这次交易黄了恳求的说：“大妹子，你千万别不要我的眼角膜呀！我还等着这份钱还饥荒呢。你也是做妈的人，要知道做妈的这份心呀！”
　　 李苏听了别过了脸，抬手擦了擦涌出来的泪，平复了会心情，对走进来的老板娘和那位大姐郑重的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这次手术，因为我也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