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忆江南】雨落江南(征文·外二章)
三月的江南。微雨,轻风,春的序曲悄然揭幕。小草欢欣地拔节生长,有一种力量在迎风飞翔。
一道通往芬芳的大门被开启。桃花带雨,噙住微笑的泪滴。田埂上,洁白的李子花淡若处子。在宽宽窄窄的菜畦缝隙间,宝蓝色的小野花,睁大了它湿漉漉的眼睛,将开放的快乐肆意地宣泄于目光之中。
土地新鲜而又柔软,饱浸了湿润的心事。一双赤足走进稻田,将农谚洒遍江南。斗笠、蓑衣、高锄、还有闪亮的犁铧,都是春天里最厚重的道具。一双热烈的手在风中舞蹈,断不辜负了这三月的雨。
雨落江南,必有一支美丽,在三月里悄悄吟唱;必有一朵希望,在三月里静静地开放。
一段鸟音,从季节的最南端出发,穿过雨雾,穿过平平仄仄的叶脉。春天的欢悦,比清晨提前醒来。
窗外的古樟树上,喁喁的私语藏在三月的深处。这是一些萌动的日子,绿叶遮掩了一场爱恋的秘密。巢外,烟雨迷蒙;巢内,正酝酿着一幕缠绵悱恻的温柔。
不需要太多的时日,当两对剪刀似的羽翼,飞驰奔走于雨中的原野,必定有几只嫩藕般的脖颈,向着巢穴之外伸长。它们张大了尖尖的小嘴,咿咿呀呀地唱着盼归的歌曲,就像一支春天的短笛在吹响。
雨落江南,多情的三月里,总有着莫名的感动在滋长。
小桥流水,杨柳岸。有雨做的珍珠自叶尖悄悄滑落。
一滴,又一滴……梳洗着春天的面庞。
一只红风筝由远而近,许是飞得累了,栖落于杨柳梢头,给那长长的发丝,挽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奔跑的足音,和着喘息的节拍锲入大地的脉搏。孩子的脸上,洇染着酡红的春色。他和拂堤的杨柳一起,醉在春烟里。
一群白色的鸭子追赶着微雨的脚步,滑进碧波的笑靥中心。那是最初的桨声,以一首渔歌的韵律,划过了江南的婉约。
小桥倚栏处,有诗人把雨伞丢在风中,任思想随着柳絮自由飘扬。倾听三月的呼吸,与一泓涛声私语,思绪飞处,如梦如幻的意象如春水一般饱满,动荡。
雨落江南,穿透时空的光亮。雨声里生长着的一切,都是春天的恋人。
一、风自楠溪来
风自楠溪来,一只鸟在十二峰上唱歌,一个梦想在大若岩镇开花。
我沿着九漈石门台顺流而下,飞瀑迎面而来。那些飞溅的水花被岁月锻打淬炼,最终最于宁静,归于一潭幽碧,多么像一段人世。
而陶公洞是一个神秘的谜语,谜面集天地之精气,谜底忽明忽暗、变幻莫测。我愿拈一枝香,虔诚地参悟这后汉的清风,三国的道学,还有南朝的《真诰》。
风自楠溪来,一个“迎客仙”在崖下库盘腿而坐,一种仙境般的画卷在大若岩镇铺开。
我来到埭头古村,内心被一棵古樟树请入宁静之境。我屏气凝神,对一种纯粹的士习民风心向往之,我愿抛弃了我的所有,长留在此,耕读传家。
风自楠溪来,吹动我的长发,吹动我的裙裾。楠溪,楠溪,我愿用我的一生,借用你沧海桑田的一小段光阴。
我知道我的美只是短暂,而大若岩镇的美却是地老天荒。
二、秋天深处
在这个芳草已然低迷的季节,我选择远行。
山路不曾改变初衷,它始终固守着它的弯曲。尘土喧嚣了我的旅程,一切的自然之音为我奏响了乐章。幸福就在最远又最近的地方朝我伸出手来。
岩石经过岁月的打磨,涵养了一腔不愿窥探人世的沉默。它坦露的黝黑的胸怀,成为我要深深陷入的巢穴。
天空坚持了悦目的晴好,我的心绪坠入时光的隧道。懒懒地,我愿斜倚着身子狩猎阳光。多日来阴霾的心事一一抖落开来,翻晒于秋阳之下,让身心一同染上季节的香味。
风在高处吹,松树、野草对着我哗哗地笑。
落叶已被季节烘干,轻薄而又爽脆。它们卷着角儿俯贴在大地的脸颊之上。只轻轻的一个脚步,它们就要“簌簌”地唱起秋天的歌来。
面对原野,我有着倾吐不完的絮语。是谁藏在季节深处,以一茎荒草的敏锐,倾听了我的心跳?是谁用足以致人晕眩的光亮,掠夺了我的温柔与渴望?在一把花伞的阴影里,我将放心地闭上双目,遁入光影深藏的黑暗之中。让呼吸就在那一刻停止,让时间就在那一刻窒息。
如果我睁开双眼,我愿凝视一棵大树,阅读它斑驳而古老的肌肤纹理,阅读它沧桑的容颜;我愿举目一片天空,追寻它被光阴洗练过的湛蓝,追寻它独有的澄澈。我愿把缱绻的目光留给这山林中的每一寸土,每一片叶,每一缕带着甜味的空气。
一对青鸟俏皮地掠过头顶,留下唯美的剪影。远处的玻璃屋顶折射了阳光的亮度,演绎了一场原本不属于它的辉煌。
天地之间,又有多少故事在潦草地上演?唯有我,在静默中停下了脚步。幸福,就在这季节深处,就在这短暂的停滞之中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