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在人间】感谢儿子(征文 散文)
今天是周五,我的心情特别好,这份好心情源于儿子的电话。以往,周四、周五一直到周六下午,我的心情是最糟糕的。因为,我在重庆工地打工,儿子在咸阳上高中。儿子住校,学校有规定,不让学生带手机,发现一次就地销毁并叫家长写检查保证书,发现两次,立即开除。
儿子胆小。上了高中,他想要一部新手机,绕着弯子跟我念叨了几次:妈妈,我们班同学张某某买了新手机,64G的,王某某买的6寸屏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以学校不让带手机为由搪塞他:等你考上大学,妈妈给你买一部好手机,现在买好手机没用,妈妈的旧手机你凑乎能给妈妈打个电话就行。
儿子:妈妈,我想你,想跟你视频。
我无言以对,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上高中之前,我没离开过他一天,他的吃喝拉撒睡都由我经管。上了高中以后,他的学习任务比以前紧张,思想压力比以前大,体能消耗多,正是最需要我照顾、分担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儿子想我,我更想他,他要手机跟我视频,我何尝不想跟他视频呢?我比他更需要这部手机。
暑假,儿子去了姐姐家,外甥女给儿子买了一部新手机,儿子梦寐已久的愿望实现了,他这份对手机的喜爱之情可想而知。姐姐跟他开玩笑道:你一天机不离手手不离机?放下手机,拿起书看看吧。
儿子嘿嘿一笑,拿起书没几分钟又拿起手机。
从姐姐家回来,坐的是晚上的硬座火车,要坐十几个小时。姐姐怕他睡着手机让人摸走,手机被摸倒是小事,担心他气坏身体,姐姐给他衣服里边缝了个口袋。
儿子不敢把手机带到学校,怕老师没收,怕学校叫家长。周六,学校照常上课,下午六点十分放学,儿子回去给手机充上电就给我打电话,周日视频,周日下午返校。跟儿子视频后,我心情能好两三天,最多三天,三天后就开始想儿子。
上上周末,儿子打来电话,听说话声有点萎靡不振。我问:感冒了?
儿子说:没有,妈妈,我想你。
那一周,我的心情糟透了,几乎每天偷偷流泪。为了缓解思念与牵挂,我故意给自己找了许多体力活分散积郁,我给厨师帮忙切菜、擀面、烙饼、步行去分部工地、帮保洁打扫卫生等等。盼到儿子的电话,儿子说:这周月考,只休息半天,周日下午考试。
我给儿子鼓劲,要求儿子比其中考试进步一名,问儿子有信心没?
儿子说:看情况吧,反正我努力着呢。
我嘴上强劲有力要求他进步,内心却底气不足,并伴随一种无名的苦楚,是疼?是酸?是亏?是歉?我说不清楚。
儿子还是个孩子,此时的北方正冷,儿子回家,没有妈妈迎接,没人嘘寒问暖。他在空荡荡的家里徘徊一圈,饭桌上没有妈妈做的饭菜,柜子里没有妈妈洗好的衣服……家里的琐事都得他自己处理,他自己洗衣服,自己拿户口本报名,自己交水电费、物业费……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往外流。我哪有理由要求他进步?他不进网吧、不打群架、不早恋、不让老师给我打电话、不要求我给他做这吃那吃就很对得起我了,我再要求他进步不是贪婪刻薄吗?我能安心在这里上班是拜儿子的善良懂事。儿子从小听话,他很小就能体谅到我的不容易。所以,从小到大他没反对过我想做的事,也没惹过我生气。
儿子特别阳光,今年,小区物业规定,家里没人留守的住户可交30%的暖气费,为了防止水管爆裂给家里无人的住户造成损害,物业将给无人留守的住户停水。我交了30%的暖气费,但我家不能停水,因为儿子要回家洗澡上厕所。我急得睡不着,给儿子班主任打电话,让儿子回去找物业协商。儿子说:妈妈,你别着急,政策又不是就给咱一家制定的,停水难不倒我,我可以在学校洗衣服,在外面洗澡,外面的饭店都有厕所。再说,我给咱家的锅碗瓢盆都接满水,够我用一阵子,你别担心。
这么体谅我的儿子,我还好意思要求他什么?他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我已经很知足了,他的成绩再坏,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儿子在老师同学心目中他也是优秀的。去年年底,儿子被学校评为文明礼貌之星。
经受家暴和家庭破败洗礼的我刚从医院拆了缝合伤口的线出来,心口的伤还在滴血,我揣着满腹伤痛满身疲惫地踏上赶往重庆工地的火车。那是凌晨一点,儿子送我上车,在候车室里,他千叮咛万嘱咐:妈妈,上车多喝水,别想那些伤心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怕儿子担心,强装坚强,使劲咽下将要决堤的眼泪,心却碎了一地。此时,我心碎的不是自己,是儿子,他只身留在咸阳,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只比我少了一道外科医生缝合的伤口,其他的伤痛是一模一样的,他的心也在滴血。
儿子懂我,他知道怎么安慰我。第二天中午,他用老师手机给我发信息:妈妈,学校给我发了个奖状,只是文明礼貌奖。并附了奖状图片。
我坐在重庆汽车南站的候车大厅里回复儿子:儿子,学校的奖状向来是颁发给优秀学生的,虽然只是文明礼貌奖,但足以证明你品行端正,妈妈非常振奋,儿子,感谢有你,感谢你用这种方式鼓励妈妈,妈妈会加倍努力的。喷涌的泪水曾几次打湿我的手机屏幕。
儿子电话说周六不上课,让我给老师发信息请假,他想晚上回家,我赶紧问月考成绩。儿子说:进步了六名。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今年也怪,心底十分脆弱,眼泪特别丰富,有一点小激动就抑制不住眼泪奔流,这可不是以前的我,以前,我是出了名的冷血动物,求一滴眼泪比铁树开花还难,某人曾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嗷嗷嚎叫了一个多小时,我愣是没流出一滴救命的泪。
其实,我不想让儿子在家呆的时间长,家里冷,我怕他着凉,怕他孤独。我知道他回去是想玩手机,他就这么一点点要求,我能不满足吗?我说:好,儿子,路上注意安全,去饭店要两个好菜,犒劳犒劳自己,庆祝一下,再买点水果,妈给你打钱。
儿子说:妈妈,没啥庆祝的,我们班整体进步了,你在外边注意身体。
我给老师发了信息。晚上,我躺着被窝里看手机,在家长微信群里看到儿子在全年级进步了十九名。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原因,眼泪悄然奔涌的时候鼻涕也跟着起哄,我饮着泪水吞咽着鼻涕,心中百感交集。感谢儿子,感谢你从不抱怨生活给你的磨难比别人多,感谢你不埋怨跟着妈妈遭受了苦难,感谢你替妈妈承担不幸,感谢你自强不息,一次又一次给妈妈惊喜,感谢你给阴霾低谷中的妈妈带来灿烂的阳光,感谢你拯救妈妈支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