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部队是个大熔炉(随笔·旗帜)
上个世纪的1970年的元旦前两天,我应征入伍到了北京910部队,那年我19岁。
一个从没出过门、又是满身泥土味儿的农村娃,来到军区大院里,一下子就像走进了神话般的陌生世界。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在农村没有见到的:高高的楼房。光溜的马路,路旁整齐的冬青,来往如梭的汽车。
看到什么都好奇。那骑自行车的军人在大门口下车,向站岗的敬礼,站岗的马上立正还礼,汽车在大门口也要轻鸣一下喇叭,站岗的马上立正敬礼,我们这些土豹子哪里见过这阵势,非常好奇地站在远处偷偷地观望。我们几个在大院的街道上排着队走着,眼睛漫无边际地扫视路两旁的楼房、树木花草和小汽车。突然后面一声喇叭声,我们几个都吓的向路两边躲,其中两人向路的左边跑,差点被后面的车撞上,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一辆红旗轿车在我们前面停下。司机从车窗外向我们招了招手,微笑着说:“新兵吧,农村来的”。
来部队的第一顿饭是1970年12月28号下午3点,那顿饭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因为坐了9个小时的火车,2个小时的汽车,来到北京西山部队的驻地,风尘仆仆又饥寒交迫,巴不得马上吃饭。这些“农村来的”吃相非常狼狈,惹得老兵们和女兵们哄堂大笑。
我们部队是军区通讯兵,一百多名的新兵连里,一半多是女兵,而这些女兵都是来自军队的干部子女和城市的工人的子女,远比我们这些“农村来的”有见识的多。她们大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而我却害羞的不敢抬头看她们。这时我们的女连长让我们排好队,唱个歌就吃饭,我们排好队后,女连长竟把我拉了出来说:“你指挥,唱个歌”。我一下就脸红了,说:“我、我不敢”。连长就站在我身后说:“害什么怕,打拍子,唱”。我在家时,就是一名小闯将,敢说敢干的。怎么现在这么束脚,看了看连长,她向我点了点头,就壮了壮胆子,挥舞着双手打着拍子开始了领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完歌,我的头上竟出了汗。连长对我的指挥很满意。宣布进饭厅吃饭,我们依次而坐,我看到炊事员抬出来一大铁盆白花花的大米饭,大铁锅里的熬菜,上面飘着一丛猪肉膘子,馋的我直流口水。
说实话,那时候农村还很穷,我活到19岁,还没有吃过大米饭,也没有大碗吃过肉菜。只是听说过“大米洋白面”。有个我老乡问我:“管吃吗”?我摇了摇头。连长竟然听到了,连忙说:“管吃、管吃,慢慢吃,要吃饱”。宣布排队盛饭。这时一个衡水的男新兵突然恶心,干呕。连长赶紧喊来卫生员,卫生员让他张开了嘴一看。原来嘴里长了夹嘴疙瘩(西医叫强食泡,食欲强烈造成)。唉,不争气,真是农村来的。那顿饭,在连长一直说‘晚上还让吃’的催促下,我们几个才勉强放下碗。出了餐厅的大门,有几个竟然撑得弯不下腰,连长想扭转难看的局面,伸出大拇指夸到:“好样的,能吃就能干”。几个女兵偷看着我们发笑。弄得我无地自容,心里想:在馋的慌,也不该这么没出息。
3个月的新兵训练。一年多的通讯专业培训,把我从一个没吃过大米饭、不会说“你好”“谢谢”的农村娃熔炼成一个合格的军人。在一次军事比赛中。我蒙着眼睛将12路载波通讯机的60多个导线插头全部拔下,只用了七分钟将导线插头链接好,机器正常运行。获得总站的嘉奖。我还在北京军区战友报发表了十几篇小豆块,其中一篇《连长像我娘》获得了部队政治部的很高的评价,政治部主任专门到我通讯站(相当于连)看望我,鼓励我多写连队建设和官兵生活。战士们都称呼我“小笔杆”。
回想起来,连长真的就像我的娘,她当时26岁,未婚,工作雷厉风行,作风过硬,做事果断,但平时脾气特别温柔。把我们这些新战士都当成孩子看待。有一次野外训练战地通讯,我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下来,把棉裤挂开了裆。回到宿舍后,连长强迫我脱下裤子,我当时很害羞,赶紧用被子盖住了下身。“害什么羞,我们是军人,打起仗来,光着屁股也得向前冲。”我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位慈祥而又严厉的女连长。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我的棉裤快步出去了,一会儿把缝好的棉裤送了过来。“快穿上,缝、补是部队的光荣传统,以后慢慢学。”我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感到部队就是家。连长除无微不至的亲切关怀外,工作上更是严格要求,思想教育点滴入手,生活素质言传身教,使我的思想及素质得到极大地提高和升华。部队真是一座大熔炉。她将多少我们这些农村的“土矿石”锻炼成了“钢材”。在祖国建设的各个领域发挥着作用。
现在虽然老了,只要祖国需要,一声令下,我定会勇往直前。穿过军装,戴过领章帽徽,是我一生的骄傲。立正--,稍息。齐步--走,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