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新锐力】知青女友(小说)
屋里的姐姐很多,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家里常常叽叽喳喳的,从早到晚都十分热闹。
第一次知青下乡,家里常常来了许多姐姐,这几个刚走,便又来了几个。
“这是你弟弟?”
“是啊!”我被知青姐姐摸着头:“这丑小子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我得到赞扬,瞅了瞅姐姐。这个知青姐姐漂亮极了,瘦瘦高高的个儿,大眼睛儿扑扑闪闪,睫毛好长呀,黑亮亮的辫子,从肩上掉到屁股上面。说话好听极了,像树上鸟儿的声音。小小的我常常跟随这伙姐姐后边形影不离,尽管听不大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和她们在一起东跑西颠也高兴极了。
一个暑假,大个女知青姐姐领来她的弟弟来乡下玩,和我做了伙伴。刚见面有点拘束,很快熟悉了,一块捉迷藏,下河玩耍,打柴割草;放羊时,我牵着羊让他骑,他开始有点胆小,好几次摔得前仰后合。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想跃跃欲试……没几天便和我一样野了,没有了柔弱,胆怯……上树、游泳、追狗撵兔……相互间各显本领,他成了我的跟屁虫。
暑假很快结束,他要回城里,我有点难舍难分的感觉。他和大眼睛姐姐向我告别,送我一个文具盒,漂亮极了,上面是我最喜欢的打仗图案。姐姐说你也送他个礼物吧,送什么呢,这种事我从也没经历过。
姐姐看我手拿的弹弓,就说:“你送他个弹弓吧!”
“这行吗?”
“行呀!”
我高兴地给了他。他接过去高兴地翻来倒去地看,比比划划露出十分满意的样子!
那个文具盒是我们学校年级班上仅有的一个,有多少眼睛瞧着,同学们个个露出羡慕和嫉妒眼神。
第一批下乡知青走了,有的进了城,有的参了军。第二批又来了,我家依旧是非凡的热闹,她们也喜欢和姐姐来我家,我己念五年级了。
只要放学回家,我最喜欢到她们中间去。
姐姐嫌麻烦骂我:“跟屁虫,没出息!老爱往女人堆里钻!”
我不以为然,不管不顾还是跟着她们打打闹闹,凑热闹。
知青的宿舍,我个个房间溜个遍。翻知青姐姐们带来的颜色漂亮的硫化梳子,彩色塑料皮本子,还有许多厚厚的书籍。
“小弟弟,你几岁了?”一个新来的姐姐见我翻她的书籍,有点不高兴地问。
“十二了!”我并未察觉她的不高兴又随口问道:“有好看的书吗?”
“有,你再叫一声姐姐,我给你取。”
“姐姐!姐姐!”我不假思索地这样叫着,拧过头才看清了她,我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她个儿不算太高,扑闪着一双调皮的大眼睛,又是那个好听的熟悉的普通话,不由得又使我想到鸟儿般好听的声音;她白净净的脸颊,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怎那儿见过?嗨!这不是墙上年画的人吗!
“哈哈哈,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她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十分可笑,从床头取了一本书拿在手上,说:“我叫小芳,你说出名字,我让你看。”
“我叫强强,谁是小朋友?我现在是大人了。”我眼睛瞪着她,脚尖抬起,拍了拍胸脯说。
“大人啦?哈哈哈……”她的笑声更响了。那是调侃的笑声,我听出她没怀好意,是在瞧不起我呢!
“就是!就是!”我恼怒地喊。
“好!好!你是大人啦,你做我男朋友行吗?”
“行!行!”看到她手中的书,想也没想,答应着扑上前,抢过书就跑掉了。
“快追!快追!”
“你男朋友跑了。”
身后传来姐姐和知青们的喊声,又是一串串哈哈笑声。
晚上,打开这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口气读完了,里边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深深地吸引并感动着我。
不知几时睡着了,梦里好象是她甜甜的笑声,好听的说话声……她是资产阶级小姐吗?保尔不是和她分手了吗?
猛地醒了,看到手中的书,想到昨天要书的情景。
“唔,她是‘冬妮亚’?对,我的女朋友。”
早晨起来,满是高兴,吹着口哨,手握衣服搭在肩后,便找她去。
念七年级时我,个子已长了很高,一想到要做那个女知青的男朋友,心里就有那么点骄傲。我常常问自己,有保尔的本事吗?能像他那样得到“冬妮亚”的爱吗?
有时候不由自主地往知青点跑,就是想见她,听她的笑声,听她甜甜的说话声,看她调皮地向我眨眼睛……
到了门口,又没了勇气,只是在门外打转转,听到她的脚步声,赶快躲在门框边,瞧着她飞来飞去得身影。
我变得安静了,时常一个人独自待着,不知在胡乱想些什么。开始有点大人样子,便越发拘束起来。
可是我掂记着她们书架上的书和最新的复习资料,这些资料是我们农村娃很难见得到的,于是只能求助于姐姐了。
姐姐说:“正好我给她们送些包谷糁去,你要什么资料?小芳姐想考大学,人家正复习呢。”
“肯定有她暂不用的资料,还有小说。”我对姐姐说。
姐姐终于拿回了我要的资料和一本名为《青春之歌》的小说。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书,发现里边夹有几页稿纸,上面写着:
我们不懈追求的理想
虔诚的共产主义信念
时刻听从祖国的召唤
义无反顾奔向了农村
上山下乡接受锻炼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把把血汗足迹浸染
把美好的青春点燃
学习学习,努力努力
生活可以重新扬起风帆
……
“她还是个诗人呢,写的真好。”看了后,我这样想。
终于又到了假期,城里的小伙伴也没有再来,小伙伴的姐姐当兵要走了,村里人用枣红大马送得。她骑在马上,一身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虽是女兵也很威武。全村人夹道欢送,那场面感动了姐姐和村里多少青年,个个露出羡慕的神色。
我想:“我也是个知青多好哇!”
那个年代是知青的年代,也是火红的年代,是劳动的年代。上高中了,每星期天也照例参加队上的劳动,除了是为家里多挣点工分外,特别是夏收,队上全是我们这些半大小伙子。
一大片小麦被割倒了,捆成了捆,栽成了堆。队长安排我们这伙青年拉麦捆,一人一个架子车,她也加入了拉麦的车队。我们这些农村娃三锤两邦子将麦捆儿装好了,用绳子刹紧了。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瞧向我那位知青女友,看她把车装好了没有。只见她两手扶在车辕上,像打秋千似的两条腿吊在半空,硬是无法把车辕压不下来,胖嘟嘟的脸憋得通红。
看她那窘迫样,我哈哈大笑。她气得瞪我一眼,脸更红了,索性坐在地上不动弹。我上前帮她解开了刹绳,卸了几捆麦,重新往车辕上多装了几捆,用绳刹紧:“来呀,女朋友!来,试试,行不?”
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泥土,驾起车,将车辕轻轻压了一下,很轻松地拉动了。她朝我感激地眨眨眼,拉走了。
我们既是大人,又是个半愣小子。队长又盯上了我们这些学生娃。还是一个假期,队长又安排我们参加队上的一个劳动。
砖瓦窑里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和知青姐姐们一字摆开,一块一块把生砖坯递过去,装在要烧的窑里。
我又见到了她,也许她早己把我这个“男朋友”忘了。她瞧也没瞧我一眼,我有点失望,但还是多瞅了她几眼。她穿着一身警蓝色的学生服,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白净净的瓜子脸,扑闪着大眼睛,睫毛还是长长的,唇红齿白,有一种说不出美,总之是一个标致的美人。我想了各种办法,左串右跳,拨开几个小伙子,最后插队,终于和她挨排靠在一起。
一块块砖从一个人手里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我把砖递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愉快极了。这里充满了青年人喊声和笑声,完全没点累的感觉。我和她在一起,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幸福感,男女一起干活可真不累。
她终于和我说话:“强强,你们可以念书,真好!”
“真好吗?”我言不由衷地说。
我知道她叫“小芳”,但从未叫过这个名字,大多时侯都叫她“小芳姐”。我的手好像碰摸到了柔软的棉棉的热乎乎的东西,那是手,是她的手。我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做了贼一样,又缩了回来。后来又有意无意地再次碰到她的手,我的心怦怦直跳,便偷偷地瞅了她一眼。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赶快躲开了我的眼睛和手。
砖还是一块一块地传递着,从这个人的手传到那个人的手里。
劳动终于结束了,这是一次最愉快的劳动,有一种甜甜的,朦朦胧胧的说不出感觉,是劳动的快乐吗?我不知道。
保尔,咋办呢?真的爱上知青姐姐了?还是又一个少年维特之烦恼?
这是一段难忘的岁月,是一段生活的插曲,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知青姐姐,你们还好吗?还愿意做我的女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