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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四季的故事】糖炒栗子(散文)


作者:何叶 探花,1652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02发表时间:2018-01-29 08:56:49

【晓荷·四季的故事】糖炒栗子(散文)
   中学时光是美好的,因为它有糖炒栗子的陪伴。
   ——题记
   十三岁那年,我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县里一所重点中学。开学第一天,我就发现学校门口有个糖炒栗子摊。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每天早早蹬着板车来到学校门口,他的板车上面拉着一个能转的炒栗子机器,还有一个貌似帐篷的小房子。他来到学校门口,点着炉火,木柴噼里啪啦地响着,火焰燃烧着。那个男人会小跑着,去道边小吃摊打来豆腐脑油条,然后他掀开板车上的帐篷,微笑着把里面的一个老婆婆轻轻扶起,并连声叫着:“妈,饿坏了吧,你看我给你打来了你爱吃的油条豆腐脑……”那个老婆婆用爱怜的目光望着那个男人,接过豆腐脑、油条。疼爱地说着:“不饿,来,你也坐着一起吃……”然后,我会看到他们母子很温暖的相偎依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婆婆似乎腿脚有毛病,从没看她自己下过车。暖和的季节,男人会把帐篷收起,小心地扶起婆婆,给婆婆围好棉被。婆婆坐在板车上,晒着太阳。只见她戴着老花眼镜,纳着鞋垫。天气转冷,男人会把婆婆抱到炉子跟前,让她烤着火。每次栗子炒熟第一锅,那个男人都会抓几个栗子,嘴里哈着气,小心仔细剥好,递到婆婆手里说:“妈,你尝尝看够火候不?”
   听我的同桌小丽说,这个糖炒栗子的男人和这个婆婆就住在她家前面的简陋施工房里。据在施工现场做指挥的小丽爸爸说,头几年施工现场是个工厂,这个男人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个工厂的工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工厂倒闭了,这个男人却一直没走,夜间给工厂打更,白天拉着那个婆婆去学校门口做糖炒栗子生意。这个男人都快四十岁了,还一直没娶老婆。人们都说是这个婆婆耽误了他,因为这个婆婆不是这个男人的亲妈,而是他从道边捡来的。
   男人的家就在县城里,家里其实是蛮富有的,父亲在县里一个科室当干事,妈妈是某医院科室的护士。这个男人二十六岁那年,和工厂的一个女会计相爱了,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的,两家父母也见了面。两人领了证,正准备办婚事的时候,男人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一个拄着双拐,正在乞讨的五十多岁的老婆婆。听老婆婆讲,家里唯一做糖炒栗子生意的老伴,前些日子突发疾病死了。她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只好拖着残疾的双腿,拄着双拐靠乞讨为生,勉强维持活着。那是一个下雪天,老婆婆衣衫褴褛,拄着个双拐站在风雪中,手里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冻得瑟瑟发抖,一不小心滑倒在道边。她爬在冰凉的雪地中,几次挣扎都没有爬起来。道上行人匆匆而过,都远远地躲着。男人见此情景,急忙跑上前去,用力扶起婆婆。他发现婆婆身上滚烫,赶紧背起婆婆朝医院奔去。在医院里,他为婆婆交了住院费,并每天抽空就到医院看望婆婆。后来婆婆出院说没地方去,男人觉得婆婆实在可怜。就把婆婆背到自己家中,每天问寒问暖地照顾着。时间久了,不光男人的父母有了意见,女朋友也有了意见。最后女朋友对男人说:“如果你不把这个老婆婆送走,咱们就别结婚了。”家里父母也说:“咱不能不明不白一辈子养着一个孤老太太吧?你不结婚行,你可以照顾她。你结婚了咋办?我们都有工作,谁照顾她呀?”
   婆婆知道这个救她的男人为难,就在这个男人家里没人的时候,拄着的拐杖,偷偷离开了这个男人家,又来到道边上过起了乞讨生活。男人下班回到家中,发现老婆婆不在了,就急忙跑到婆婆每天乞讨的大街上,再一次要背婆婆回家,而这一次婆婆说什么也不和男人回去。没办法,男人把婆婆背到自己工作的工厂职工宿舍,并每天给婆婆去食堂打来饭菜,还从家里拿来被褥,细心地照顾她。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女朋友看男人执迷不悟地照顾那个老婆婆,就和那个男人解除了婚约,父母一来气也把男人撵出了家门。男人住进职工宿舍,不改初衷地照顾着婆婆。一年年过去了,男人年龄一天天大了仍是单身。每次人家给他提对象,男人都坚决要带着这个婆婆。更不幸的是几年过后,工厂也倒闭了。工厂拆迁的时候,只留下一个门卫室,家是回不去了,男人就把婆婆背到门卫室。拆建工程处被这个男人的爱心打动了,就留下男人在门卫打更。婆婆还让男人背着她,来到她和老伴以前住的一个破院落里,找到一个破板车和一个做糖炒栗子机器,并把她老伴做糖炒栗子的秘方传授给了这个男人。从此后,白天,这个男人都会带着婆婆去学校门前做糖炒栗子生意,晚上回到建筑工地,他和婆婆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男人无怨无悔地照顾着婆婆十余载,一转眼也已经三十七岁……
   听了小丽讲了那个男人,我们班的同学们,都不由自主地对那个炒栗子的男人有了敬佩之情。你就看吧,学校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都跑向那个糖炒栗子摊位,一个个争先恐后去买糖炒栗子。他们都说,这个男人炒的栗子格外香!
   我每天也会跑向那个糖炒栗子摊,偷偷摸摸口袋,看着同学们抱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吃得津津有味,而自己只能将唾沫和着香味咽进肚子里,因为我实在没多余的钱去买那诱人的栗子。那时候我的家境不富余,每月,奶奶就固定给那么几十块饭菜钱,有时候省着花还不够花,哪有什么剩余钱买糖炒栗子呢?所以,每次下课,我都会坐到板车上和那个婆婆唠家常,听婆婆讲她的故事。
   婆婆每次看我坐在她板车上,都会把她儿子给她剥好的热乎栗子让给我吃。尽管有时我也馋得流口水,我也情不自禁想吃,但想想妈妈说过的,女孩子在外面可不能随便吃别人送给的东西。所以,每次我都会很使劲地给推回去说:“婆婆你吃吧,我不喜欢吃栗子。”她会一边吃着栗子,一边给我讲她的故事。她说:“我和我老伴结婚后,就一直无儿无女,年青的时候,老伴就张罗去孤儿院领一个孩子回来。可是我们俩却一直犹豫着,觉得毕竟不是亲生的,到老了人家不能和我们贴心咋办?老伴一直做糖炒栗子生意,我们还算过得去。但哪承想我的腿又得了脉管炎。老伴每天早起晚归地去做糖炒栗子生意,本想挣点钱给我治病,没想到那钱还没攒够呢,他又累坏了,去医院一检查已经是肝癌晚期。你瞧我的命!我每天拖着渐渐失去知觉的双腿去医院伺候老伴,结果卖了家里的房子,钱也花光了,老伴病没治好人也走了。不得已发送走老伴,我每天只好去大街上乞讨。还好的是,老天让我遇到了我这个儿子,我才没被冻死!他为了我,挺好的婚事也给耽搁了,有时候真想一头撞死自己算了。但是儿子常开导我说‘人生在世谁都会难免有困难,互相帮一把,挺一挺就过去了。’我咋也不能别人帮了我,我对不起人家的好心。何况儿子已经为我付出了许多,我咋也要好好活着。我还要亲眼看着我的儿子,有一天遇到懂他的好闺女,亲眼看见我儿子娶妻生子,我才能闭眼呀!要不然我会对不起我儿子的……”婆婆每次说完,都会情不自禁活动一下腿,然后又会接着说:“我自从遇到我儿子,每个星期我的儿子都会背着我去医院做针灸,还吃着中药,我的腿终于能有点知觉了。医生也说了,照这样接着治下去,我一定能下地走路的。到那时候,我要领着我儿子回我老家,一定会给我儿子找个好姑娘的!”
   每次月末的时候,老爸来学校接我,我都会和老爸说起这个糖炒栗子的男人和她的妈妈。当然每次我还会偷偷对我的老爸说:“我其实也很想吃糖炒栗子,就是兜里没钱买。”老爸每次听后,都会从县里买回一些便宜的生栗子,拿回家放进大铁锅,然后盖上大锅盖,点着炉火给我和哥哥爆栗子。虽然我一次都没有吃过学校外那个男人做的糖炒栗子,但我会觉得,老爸做的大锅栗子就和学校前的那个男人炒的栗子一样香甜。因为,每次老爸炒完栗子,都会细心地一个个剥好,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再放回锅里蒸上十几分钟,这是老爸给奶奶特意蒸的爱心栗子。因为他怕奶奶牙口不好,嚼不烂。而奶奶每次都会说:“我还没有老,用不着这样细心,我牙口好着呢。”她虽然这么说,还是会很高兴地坐在她专属座位上,不停地吧嗒着嘴,吃着老爸特意给她蒸好的栗子。
   每次看见奶奶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嘴里不停地“吧嗒”着,我就会想起我们学校前的那对母子,想起那个婆婆坐在木板车上对我说过的话。我就会央求奶奶和妈妈说:“给那个叔叔找个女朋友吧,要不然那个奶奶每天风吹雨打的多可怜!”奶奶和妈妈听了我的话,还真点头同意了,并告诉我说,她们心里就有一个。奶奶说:“前院老李婆有个闺女叫傻丫,老李头死得早,傻丫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嫁人。原因是她这个妈太厉害了,所以,耽误了傻丫的婚事。”妈妈也说:“傻丫其实不傻,只是孝顺她妈。她在五路班车站擦车,那丫头可能干了,就想招个上门女婿。说是没有什么条件,家里房子现成的。”听了奶奶和妈妈说的话,爸爸、哥哥和我齐声让妈妈赶紧去问问。也别说,没过多久,妈妈就高兴地小跑着回来了,我们就知道这事准成了。因为妈妈的脸上笑开了花,回来就嚷着让爸爸赶紧去买班车票,还说,她要和奶奶一起去提亲。爸爸说:“干脆咱们一家都去吧!我一定要学学那男人是怎么孝敬他妈的!”说完,我们一家就领着傻丫和她的妈一起去了县城。到了学校门前,离老远就看见那个男人正把那个婆婆轻轻从车里抱起,放在炉子旁,又反身拿来棉被毯子,盖在婆婆腿上。我还没等告诉我们一家人那就是那对母子,傻丫妈竟然大着嗓门喊道:“那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男人和他妈吧?我同意了,一百个都同意!”傻丫也兴奋地说:“嗯,我也同意!因为他也会对我妈这样好的。”
   走到摊位前,妈妈和那个男人说明来意。那个男人说:“我入赘到女方家可以,但我要带着我妈。”老李婆当时就笑了起来说:“肯定我会同意!这回可好了,我可有伴了。”男人听了老李婆的话,看看傻丫兴奋地摇动炒栗子机器大声说道:“我给你们炒栗子吃。”
   栗子熟了一刻,我急不可耐地吃了一个,发现这个男人炒的栗子果然是特别香甜。
   男人来承德结婚那天,背来了那个婆婆,后面还跟来了男人的亲生父母,还有她的姐姐、姐夫。男人的父母终于认了自己的儿子!男人结婚后,一直还在我学校门前做着糖炒栗子生意,所不同的是,板车上不再有那个婆婆的身影了。
   我初中毕业,顺利考上外省高中,回学校办手续那天,突然看见那个婆婆没在拄拐,手里领着一个两岁多点的孩子,站在板车前看那男人做糖炒栗子。男人正和傻丫在炉子前忙活着,两人红彤彤的脸上幸福的笑成一朵花。他们还把刚炒好的栗子细心地剥好,递到婆婆手里,男人还把手里剥好的栗子递进傻丫嘴里,婆婆和傻丫不停地笑着说:“真甜!”
   转眼几年过去了,我医院门口前多了个糖炒栗子摊。旧式的板车,旧式的炉子。没错,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显见老。他告诉我说:他的儿子已经上了小学五年级,他的妈妈和岳母身体都挺好,傻丫在家照顾她们。他的亲生父母身体也不错,已经退休,现在还住在县城,时不时会来承德家里住住,吃他做的糖炒栗子……
   每当我走在街市,看到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嗅着糖炒栗子的味道,都会想起那个卖糖炒栗的男人,以及关于他的故事。我就会觉得生活更像那糖炒栗子,不仅仅有着馨香甜美的味道,更包含着友爱、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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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叙事散文,以糖炒栗子为线索,引出一个感人的故事,那个卖糖炒栗的男人的人生故事。作者叙述了自己耳闻目睹的这个卖糖炒栗的男人的故事,多年以前还是二十多岁的男子,为了照顾路边一个残疾的乞讨老人,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和谈婚嫁中的女友,靠卖糖炒栗谋生如亲妈般地照顾着老婆婆。世上还是好人多,就如作者从上初中到工作之后,都在关注着这个卖糖炒栗的男人,作者的父母和奶奶更是热心地帮他介绍了对象傻丫,促成了男人的婚姻和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来还与自己亲生父母团圆,一大家人和和睦睦。故事的结局是完美的,就如作者文末感悟的,虽然生活艰辛却像那糖炒栗子,有着馨香甜美的味道,更包含着友爱、家人、亲情的味道。生动的叙述,感人至深的故事,感谢作者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80131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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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18-01-29 09:01:20
  这篇叙事散文,以糖炒栗子为线索,引出一个感人的故事,那个卖糖炒栗的男人的人生故事。故事的结局是完美的,就如作者文末感悟的,虽然生活艰辛,却像那糖炒栗子,有着馨香甜美的味道,更包含着友爱、家人、亲情的味道。生动的叙述,感人至深的故事,感谢作者发文分享,倾情推荐!
秋觅
回复1 楼        文友:何叶        2018-01-29 19:37:04
  感谢秋觅老师辛苦编按。敬茶祝好!
2 楼        文友:你猜        2018-01-29 12:22:22
  好人自有好报。祝天下好人一生平安。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2 楼        文友:何叶        2018-01-29 19:37:24
  谢谢猜哥。祝好!
3 楼        文友:军杰        2018-01-29 13:26:40
  美味的糖炒栗子,诉说着一个感人的故事,暖了心怀!
春花美艳终将谢,逝去年华不再回。 惟愿今生多努力,惜时莫让寸光阴。 军杰/2016
回复3 楼        文友:何叶        2018-01-29 19:37:41
  谢谢军杰。祝好!
4 楼        文友:梦幻成真        2018-01-29 16:15:51
  好文拜读,欣赏学习!
回复4 楼        文友:何叶        2018-01-29 19:38:06
  谢谢木易老师支持!你就是我的榜样。
5 楼        文友:张福洲        2018-01-29 21:01:31
  生活真像那糖炒栗子,泛着香甜的味道,更包含着友爱、亲情的温暖……欣赏佳作!潜心学习!点赞了!
命运如写作,可以去修改。
回复5 楼        文友:何叶        2018-01-30 07:01:03
  感谢留评。谢谢张老师!
6 楼        文友:叶华君        2018-01-30 11:53:19
  真情的文总是那么感人,感恩我们的生活,感恩我们的善良与爱心,欣赏社长精美之作,细腻生动感人,学习了!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回复6 楼        文友:何叶        2018-01-30 12:49:31
  谢谢华君!敬茶!
7 楼        文友:樱雪        2018-01-31 10:40:34
  岁月静好,只因糖炒栗子。文章写得很棒,字字句句,都是充满情感及哲理的,向美女学习,祝贺斩获精品,期待精彩继续。(微笑)(微笑)
一个人的KTV,自己唱给自己听。
回复7 楼        文友:何叶        2018-01-31 13:30:40
  谢谢樱花浪漫老师!老师才是我的学习榜样!问好!
8 楼        文友:你猜        2018-01-31 12:16:24
  祝贺社长斩获精品,期待精彩继续。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18-01-31 13:31:15
  谢谢猜哥一直的支持!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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