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冬季的一个上午，寒气笼罩着广袤的农村大地，浓雾滚动在山麓丘林地段，在卧龙村活动室前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青色裤子，翻毛皮鞋，嘴里刁着一支香烟的人，正指手画脚地让两人用楼梯在办公室前悬挂一条印有“村委会换届选举大会”黄色大字的红色横幅，安排他们从活动室将会议桌、椅搬到横幅下面，铺上桌布，又叫他们把选票箱摆到会议桌上，把高音喇叭、麦克风、扩音机等开会用的机器搬到办公桌，将电源线插上。
　　 他沾沾自喜地指挥他们：“贾林，你把高音喇叭打开，我通知一下开选举大会的人快点来参会，伍林，你先清理选票，按照八个组登记的选民，把票分到组。”
　　 一个瘦长个子的中年人发牢骚：“我们来了这么久，方书记还没来！”
　　 中年人指责他：“你晓得个铲铲，村委选举是三年一次的大事，方书记去接何书记去了，多做了这么点事就发牢骚，你还想不想干了？”
　　 “钟主任，感谢您的批评教育，甘心情愿跟随您工作，需要做啥尽管吩咐。”原来这个发牢骚的人是前届和既定村主任助理人选贾林，他深知连任三届的村主任钟响，又是这届既定的村主任人选，因为他与镇上分管组织的何书记关系特别好，跟着他的感觉走，能喝香的喝辣的，凭着自己一斤半的酒量，凡是村里招待何书记，都是自己打头阵；社员家里修房造屋，死人葬坟，超生子女收费，都是他给钟主任提供情报，只要钟主任得到信息，就会登门拜访，走一户、吃一户，收一户的钱；有人敬酒又是贾林冲在一线给他抵挡，钟响喝醉了，也是他把醉鬼送回家。
　　 钟响在贾林摆弄试用扩音机时问他：“这次几个组讨论选举村委人选的事，发现什么新状况？”
　　 贾林信誓旦旦地给他承诺：“明眼人都晓得，你和何书记的关系那么好，又是德高望重的老村主任，这届还是非你莫属。”
　　 钟响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说他老：“你早上稀饭喝醉了啊，明年才满60岁，我老了吗？”
　　 贾林立即煸自己的耳光，一边认错，一边给他汇报：“都是我这臭嘴，没给您解释清楚。我并不是说年龄，是说您资格老，年青人嘴上无毛，做事不牢，谁敢和您相比！每个组我都安排了三、五个人带笔填选票，不会出差错。”
　　 钟响胸有成竹地自诩：“卧龙村哪个敢得罪我，我就要收拾他，特别是提防年青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做的事得罪了不少人，怕他们受年青人的诱惑。
　　 贾林知道他担心什么，神秘地给他透露：“您说郑清风啊，前几天不晓得他到哪里去了，还没回来。他一个学生娃娃，嫩得很，没有人买他的账。”
　　 钟响把吸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不能小看他，他捣鼓的东西还真让不少人赚了钱，只要不让他今天捣蛋，过了今天一切都放心了。”
　　 在数选票的伍林插嘴：“你们还别说，要是把这小子选进村委，给社员多捣鼓些钱未必不是好事。”
　　 钟响气势汹汹地指责他：“一山不容二虎，有了他进村委捣鼓，谁还听我的！坚决不能把他选进村委会，这是组织的决定。我们村的人赚钱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外出打工，靠土地赚钱，你别睁开眼睛说瞎话。”
　　 贾林也趁火打劫：“伍林，你崽儿就是墙头草，看到他捣鼓给你吃到甜头，就想投靠他，中午喝酒看我如何收拾你。”
　　 伍林最怕喝酒，如果喝醉后至少三天回不过神，只好忍气吞声地苦笑：“就当我的话没说，贾林，你千万莫整我。”
　　 钟响警告他：“怕喝醉就莫乱说，数了选票用石灰把各组坐的位置划出，再把现有椅子、板凳摆好。”
　　 伍林把活动室的椅子搬到坝子会议桌前，将高矮不一的板凳摆到坝子里的听众席上。
　　 贾林把扩音机调试好，在麦克风前喂了几声，便乖巧地配合伍林做事。
　　 “村民们，请到活动室参加选举大会的马上出发了，各组的组长催一下，每个院子除了留下看屋的人，其余人都要来参加会，除了老年人，年青人和中年人自带凳子。”钟响在高音喇叭里吼。
　　 一位穿着灰色羽绒服矮个头，陪着一个身穿青色皮衣的中年人走过来。
　　 “请各位参加选举大会的快点往活动室赶，镇上何书记都来了。”钟响趁热打铁在高音喇叭上吼。
　　 何书记虔诚地问同路人：“景书记，换届选举将准备得如何？”
　　 景书记模棱两可地回答：“在家的选民没有问题，关键是外出打工、做生意的人回来不少，这些人的心思摸不透。”
　　 何书记严厉要求他：“镇党委做了决定由钟响当村主任，一定要按组织安排的意图实现，不能出纰漏，一会填选票时，安排人把这些人看紧了。”
　　 景书记慎重承诺：“有您亲自主持选举，应该没问题。”
　　 何书记走到临时设置的主席台前，把携带的公文包放到桌上，取出保温杯，把主持选举程序的资料摆在桌面询问：“钟主任，准备工作做得如何？”
　　 钟响立即掏出一包中华烟递给何书记：“一切准备就绪。”
　　 何书记半推半就地接过烟：“景书记，我今天左眼跳，总觉得不踏实。选举会召开前，召集村组干部开个预备会，了解一下情况，提点要求。”
　　 “好的，您请坐，我再查看一下准备情况。”景书记便亲自看选举票箱、选票、施划各组位置、摆放椅、凳等筹备工作后，见没出差错，打电话给各组长催参会人员，了解情况。
　　 参加选举大会的村民陆续到达活动室，还有些做生意、打工的村民驾驶着轿车停放在公路边，特意参加选举会。
　　 选举大会前，召开了选举预备会，何书记和景书记对原村组干部、党小组长传达了镇党委研究村委班子拟任人选，要求所有干部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保证选举一次性成功，保证组织安排的人选必须选出来，重点监督外出打工、做生意临时回来参加选举大会的人，绝不允许出任何纰漏。
　　 上午10时，景书记清点选举人数后报告何书记：“应到选民753人，实到658人，代票95人，可以开会了。”
　　 何书记就宣布卧龙村换届选举大会开始时，一辆的士车送了一个戴眼镜的年青人提着一个旅行包来到会场。
　　 参加选举大会的人，看到他来了，三五成群地来到他身边，询问此次出差的情况，他兴致勃勃地解答，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到来欢呼雀跃，一下子把选举大会搞得一团糟。
　　 何书记在麦克风前吼，仍然无济于事，只好严厉批评：“我强调一点，如果再发生骚乱，将定为故意破坏选举大会，引起骚乱的当事人将承担法律责任。”
　　 一名中年妇女站出来解释：“是我们的土专家郑清风办了件大好事胜利归来！”
　　 另一个做生意模样的人佐证：“书记，莫扣帽子，先让郑清风给大家报告一个喜讯再选举也不迟嘛。”
　　 何书记义正辞严地指责他：“再大的事也大不过选举，选举结束后，他有什么事请示村干部，由村干部安排。”
　　 这个村民讥笑他：“郑清风给大家带来了发财的好消息，他能带领大家发财，这样的人该选来当村官。”
　　 何书记严厉指出：“村官可是群众推荐，组织审查，公示之后才进行选举，请你不要破坏规矩。”
　　 郑清风看到别人为自己说话，却遭到他的无理训斥，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把旅行包里专家评审报告掏出来：“镇领导，父老乡亲，本来我没有心意当村官，只想给大家带上致富路，我把这几年研究种植粮食、药材的可行性论证报告，报农学院专家组讨论批准了，我们荒芜的土地成了金饭碗了！”
　　 他的话博得全体村民的掌声，有人高声喊：“土专家，好样的。”
　　 何书记没想到，眼睛跳竟然跳出这样一个年青人，立即在高音喇叭上吼他：“年青人，你要是再蛊惑人心，我立即通知派出所来抓你。”
　　 郑清风不仅不怕他，反而理直气壮地走到台前：“领导，是您逼我竟选这个村官，我要和今天的村官比比，谁适合当这个村官！”
　　 钟响不容何书记发话，便抢先发言：“我是多年村主任，德高望重。”
　　 郑清风不慌不忙地应对：“我是现代知识青年，品学兼优。”
　　 “我能服从上级指挥，进村入户做工作。”钟响暗示村民，自己有后台，手里有权。
　　 “我能创新执行上级决议，让荒芜的土地变成金饭碗，让村里父老乡亲包包里票子填满。”郑清风针锋相对地答辩，不想当面揭露他吃喝群众血汗的事。
　　 何书记看到他们答辩，钟响处处落败，立即打电话报警，同时宣布：“我已经报警了，请大家都不准离开，整顿会场秩序再选举。”
　　 村民们都沉浸在郑清风带来的喜悦中，议论纷纷，都想知道他下一步如何实现大家的发财梦，此时，谁都不会离开。郑清风内心无愧，根本不会畏惧什么，耐心给乡亲们解释，将联系多方合作，助大家走上致富之路。
　　 果然一辆警车驶入公路边停下来，一位穿便衣的中年人和两名警官走到会场主席台。
　　 穿便衣的中年人问：“老何，什么情况还要动用警察？”
　　 何书记立即向来者诉苦：“雷书记……”便将刚才发生的情况汇报，要求惩治郑清风。
　　 郑清风仍然理直气壮地走到警察面前：“何书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要惩治就带我走吧。”
　　 乡亲们都围了过来，把郑清风团团围住：“把我们也带走，我们要和土专家在一起，他没有错，我们都愿意为他作证。”
　　 一辆奔驰车开到公路边停下，走出一位穿着韶皮大衣的漂亮姑娘：“哎呀，好热闹啊，请问。郑清风在吗？”
　　 郑清风听到喊他的名字，对她说：“宁雅，不是说好了吗，我不完成使命不相见嘛。”
　　 宁雅风趣地笑道：“你不是在找合作对象吗，我把几家超市转让了，集中资金全力当好你的合作者。”
　　 郑清风惊愕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宁雅透露消息来源：“我一直关注你在微信朋友圈发出的研究成果，汇总你的研究成果，分析市场经济，整理成论证报告，得到专家认可，才做出的决定。”
　　 郑清风忍不住去握手她的双手：“知我者，宁雅也。好，我们共同创业。”
　　 雷书记接过麦克风招呼：“请各位安静，请坐回各自的位置，让我给各位讲几句。”
　　 乡亲们看到雷书记和蔼可亲的笑容，只好回到各自的座位。
　　 雷书记便语重心长地继续讲话：“刚才，我已经把这里发生的情况报告区选举委员会，临时作了一下调整，单独选举主任和副主任，村委委员选举方式不变，选票一会就送来。在选票未送来之前，我给各位交流一下，这次选举我们搞一次改革，刚才郑清风和钟响都进行了竟选演讲，他们各有特长，郑清风有文化、有发展经济的头脑、心里有一张发展蓝图、又有外来合作，是镇派村主任人选；钟响做了多年村主任，有做群众工作有经验，如果群众信任，选他当副主任，以后在工作中要管住自己的嘴，控制自己的手，当他的助手，把年青人扶一程，大家酝酿一下，选票送到后正式选举。”
　　 雷书记的话博得在场选民发自内心的拥戴，选举会场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