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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看点】西瓜的诱”祸“(散文)


作者:京都物语 童生,675.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39发表时间:2018-02-04 10:07:50

炎热的夏天,知了躲在树枝上此起彼伏地叫着,在这如同洗桑拿一样的季节里,最受欢迎的水果就是西瓜了。它生津解渴,消暑清热,红红的瓜瓤点缀着黑珍珠一样的瓜籽,咬一口,清凉甘甜,润心润肺的舒爽。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对夏天的记忆不仅仅是对西瓜情有独钟,还隐藏着一种更深的愧疚和心酸。
   思绪回到童年,那一年我七岁,一个特别炎热的午后,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劳动了一上午的爸爸妈妈吃完饭开始午睡了。我被妈妈强行吼骂着闭上眼睛,但是心里却惦记着后村田叔家即将成熟的大西瓜。那满地绿油油的西瓜在阳光下闪着“罪恶”的光芒,示威似地诱惑着我们这些熊孩子。只是想一想就流口水。我和前院的小海已经盯了那片西瓜园好久了,从花开到瓜熟,我们发誓志在必得。
   窗外,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棉絮一样的白云,蝉鸣的聒噪更令我没了睡意。耳边爸爸妈妈的鼾声此起彼伏。突然,一声尖细的口哨声从窗前划过。我再也躺不住了,打了鸡血似地坐了起来。
   这可是我跟小海之间的联络暗号啊。悄悄起身,不敢去开门怕惊醒了爸妈被责骂,只好小心谨慎地一点点迈着猫步跨上窗台,然后灵巧地翻过窗子跳到地上。
   脚底一阵灼热,我赶紧跳了起来,才发现忘了穿凉鞋了。赶紧去墙头上拿下一双妈妈午睡前才刷好的布鞋套在脚上,虽然湿淋淋的,但总比光脚舒服一些。
   我抬头看见同样翻窗逃出来的小海露在墙头上的黝黑的脑袋。他正咧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冲我没心没肺地笑。我们俩一溜烟儿往后村田叔家跑去。
   田叔家门前有一条常年水流不止的小河,河水不深刚刚过膝。我和小伟拉着手趟了过去。然后爬过一段不算陡的斜坡,绕到了田叔家的后院,这里有一片大约一亩地的瓜园,但是必须要翻过一堵大约两米高的石头围墙才能进入瓜园。
   墙根儿下搭着一个简易窝棚,是田叔晚上看瓜时睡觉用的。白天田叔去卖瓜,是腿脚残疾耳朵半聋的田婶在里面乘凉并照看着瓜园。窝棚的阴凉处,用锁链拴着一条浑身油亮的大黑狗,那是一条只有眼圈和额头有白毛的土狗,被伙伴们叫“二黑”。它是一条很凶猛的土狗,据说前几天咬了偷瓜吃的东子,故犯了“天条”被田叔锁在这里面壁思过呢。
   看着体形健壮的二黑,我皱起了眉头。二黑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头,冲着我们呲着牙示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鸣声。小海立刻把食指竖在嘴边,嘘……
   只见他从鼓鼓囊囊的格子背心里掏出两个玉米饼子,用力扔到二黑面前,二黑果然禁不起诱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海回头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这饼子他偷着用他爸爸酒坛子里的酒泡过,二黑吃了一会儿就会醉倒。我懵懵懂懂满脸疑惑。小海见我不明白,就耐心地解释,那酒烈着呢,每次他爸喝完都醉的躺炕上呼呼大睡。同样,狗吃了这种酒泡过的饼子当然也会醉啦。一会儿,它醉倒了,我们就跳进去偷西瓜。他的馊主意逗得我刚想放声大笑,突然意识到我们是来偷西瓜的,赶紧捂住了嘴 巴。
   说来也怪,那二黑虽然没有醉倒,却也没有再大吵大叫,而是乖巧地趴在阴凉处埋头假寐,我想它应该也知道“吃人的嘴短”的道理吧!看着变乖了的二黑,小海自豪地笑了。他灵巧地爬上墙头,翻身骑在墙头上,伸手把笨手笨脚的我也拽了上去。我对着满地的西瓜开始发愁,这么多,哪个是熟的哪个是生的啊?我晒得头上冒汗。
   同样汗流浃背的小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从裤腰上拽下来一把弹弓,又从裤兜儿里掏出一把小石子。自作聪明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开始用弹弓夹着小石子瞄准一个大西瓜,用力一拉把石子射了出去。石子发出很微小的声音弹到了一边儿。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不熟!又瞄准了另一个西瓜。
   我问小海是怎么知道它熟不熟的?小海像看白痴一样瞪了我一眼,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他哥说熟了的西瓜表皮又薄又脆,用石子一射就裂开了,不熟的表皮硬。我恍然大悟,对小海崇拜得五体投地,他真是见多识广啊!才比我大一岁却什么都知道。接下来我俩都不说话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射西瓜。
   那些石子,有的射偏了有的没入了西瓜里,一把石子快射完了,我都快热晕了,终于有一个西瓜被石子射的应声裂开了。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小海吩咐我跳进去把西瓜抱出来。看着那么大的西瓜,我苦着脸摇头说抱不动。小海把弹弓放在墙头上,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自己跳入了西瓜园,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女孩子就是矫情,除了吃什么也干不了。那个大西瓜果然很重,小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掰成两半,一半一半地递给我。
   我顾不得热,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好甜啊!清凉凉的甜入肺腑,满口生津,这种感觉好幸福好舒服啊!
   就知道吃,先拉我上去。小海在下面又气又急地说。我只好伸手把他拉了上来。突然听见前院马车的铃铛声,糟糕,田叔回来了。于是,我俩慌慌张张地跳下墙头,一人抱着一半西瓜落荒而逃。
   趟过了小河,一直跑到东梁的大槐树下,我俩才歇下来。那树下有很大的阴凉,还有一个被废弃的大石头磨盘,最主要的是比较隐蔽。我都快被累哭了,坐在磨盘上,才发现脚底下一阵钻心地痛,低头一看,原来跑丢了一只鞋,脚底都被石子磨破了。
   我心里害怕丢了鞋子被妈妈揍,就哭了起来。小海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开始吃他自己那半个西瓜。好甜啊!他边吃边满脸兴奋地赞叹,红红的西瓜汁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看见我一直在哭,他就不耐烦地撇撇嘴,真讨厌,比树上的知了叫得还难听。你就哭吧,就怕田叔听不见你的声音。我不理他,明知道田叔听不见却还是降低了声音。心想:死小海,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我又受伤又丢鞋的,都不知道过来安慰我一下,就知道吃,真是一头自私冷漠的猪!以后不跟他玩儿了。
   小海把我的半个西瓜拿到他的面前说,今天你就负责哭,我就负责吃吧。我立刻停止了哭声,非常野蛮地抢过自己的西瓜,顾不得满脸泪痕,学着小海的样子大吃起来。那天的西瓜吃得真过瘾,似乎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西瓜,我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小伟把吃剩下的两半西瓜皮里面的瓤,用树枝刮的特别光滑,淘气地戴在头上说好凉爽啊!我捧腹大笑觉得很滑稽,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西瓜皮扣在了头上。我们俩顶着西瓜皮互相嘲笑,小海用杨树叶和马莲草捆在我的脚上,我们俩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路上他说让我回家悄悄把鞋放在原处,我妈妈问就说不知道。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小海我真佩服你,我妈妈都说你聪明绝顶了。
   小海立刻眉开眼笑,笑够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妈妈却说,不让我跟你一起玩儿,说你是疯丫头怕跟你学坏了。但是我就喜欢跟你一起玩儿,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青梅和竹马呢?
   什么是青梅和竹马啊,可以吃吗?我问小海在哪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他告诉我他哥说的我们俩整天一起玩儿,就叫青梅和竹马。
   你有一个坏哥哥!我满脸不屑地说。小海义正言辞地警告我,他哥哥是个男子汉,是大英雄,如果谁欺负他了,他只要告诉哥哥,哥哥准会替他报仇。不许我说他哥哥不好。他的脸由于激动涨得通红,于是我们决定回家问他哥哥什么是青梅和竹马。
   当我们俩烈日下顶着西瓜皮,一瘸一拐地推开院门的时候,就看见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姑姑,小海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哥哥,田叔拎着我丢了的一只鞋,还有田婶手里拿着弹弓哭哭啼啼。
   我俩立刻感觉大祸临头了,转身就想跑。站住!爸爸大喝一声,我俩吓得一哆嗦,不约而同地定住了脚步。结果那天,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我们俩都被揍得很惨。惨得一辈子都忘不了,惨得以后看见西瓜就心里发怵。不是因为记恨被揍得很惨,而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因为那天包庇我们的二黑被田叔打死吃肉了。那年的西瓜大丰收,是田叔指望卖了钱给田婶儿的腿做手术用的,那是他们辛苦一年唯一的指望。少不更事的我们根本不理解大人们的辛苦和日子的艰难。田叔痛心疾首地说,他不是心疼我们俩偷一个瓜吃,而是我俩的淘气糟蹋了太多的西瓜,那些被弹弓射过的西瓜都有硬伤,不几日就会烂掉。
   前几天,好不容易卖了一车早熟的西瓜,回来时二黑把东子咬了,赚点钱全给东子赔医药费了都没够,今天起个大早,好不容易进城卖了一车西瓜,回来又看见西瓜被糟蹋了这么多,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啊!这二黑既然不会看家护院,养一条废狗还不如杀了给田婶补补身子呢!结果,可怜的二黑就这样被田叔一镐头砸死了。
   二黑的死,给了我们很大的打击,由于我们的过错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真是后悔莫及啊!那天下午,小海爸爸和我爸爸买下了所有被糟蹋的西瓜。那是我过的最奢侈的一个夏天,因为连吃了好几天西瓜,吃得我看见西瓜就想吐,看见西瓜就想起二黑的死,然后再好吃的西瓜到了嘴里都味同嚼蜡。
   从那以后,我和小海似乎一下子长大了,经常放学后帮田叔割草或者帮田婶打水。那条曾拴过二黑的铁链静静地躺在墙头上,风吹日晒,雨淋雪埋,早已变得锈迹斑斑。对田叔田婶儿的愧疚可以弥补,可是对二黑呢?每年夏天,吃着西瓜,听着知了的鸣叫,仿佛都是在谴责我的少不更事,让我对二黑的愧疚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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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童年的玩伴、童年的趣事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而在作者的回忆里却有着酸涩和遗憾,由于自己的无心之过,让田叔家的西瓜减收,还间接害死了狗儿“二黑”。七岁,还称不上少不更事,我们所见,不过一无赖小“女”,纵然有些贪吃顽皮,却是心地纯善。作品语言风趣灵秀,描写生动,童真童趣,活灵活现,结尾的反思深化了主题,思过而后进,必将成为成长路上的动力。精美好文,推荐赏阅。【编辑:冰城雪主】【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80209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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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城雪主        2018-02-04 10:12:41
  老师文笔真好,细节描写,生动有趣,尤其虼西瓜,让人恨不能马上跳到夏天去,抱个西瓜,一饱口福。感谢支持,看点有你更精彩!
字是纷飞雪,朵朵入梦来……
2 楼        文友:冰城雪主        2018-02-04 10:14:16
  尤其吃西瓜,笔误!
字是纷飞雪,朵朵入梦来……
3 楼        文友:京都物语        2018-02-04 14:15:39
  谢谢雪主老师的鼎力推荐和精彩留评,京都问好老师
4 楼        文友:石寸雨        2018-02-09 21:48:27
  童年的一次偷西瓜,导致瓜农损失惨重,孩子们的良心也受到了谴责。从此变得懂事了。叙述合情,故事合理,人物逼真,不愧为精品,感人的散文。
文学比海,我愿做一滴水。
5 楼        文友:雅润        2018-02-10 18:51:41
  题目好,写的也好。物语,我要崇拜你了……
雅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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