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点、小点是一对双胞胎小姐妹，调皮捣蛋，很惹人烦，尤其是这个嗜静的家。因为她们的出生、成长而增添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争吵、打斗，哭闹整日伴随着这个家庭。我这个好脾性的女性也在成长，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失去了做姑娘的温文尔雅，而多了做母亲的婆婆妈妈，爱心耐性一去不返，暴戾似乎成了我性格中的主调。闲暇沉思，这对淘气包，也给我岑寂的生活带来无穷无尽的欢声笑语，我会为她们活鲜鲜的语言所感动，亦会为她们漫不经心的创意而沉醉。
　　
　　 一、往事依依
　　 那还是在她俩三岁时，大点倦缩在被窝里，手里攥着一根小麻花，嚼食着，扯开细嫩的声音叫喊着：“妈妈，你干啥呢？娃娃等你呢！快来嘛，娃娃等不及了。”
　　 稚气的童音似吐着小泡泡的鱼儿到处都冒出甜滋滋的快乐。
　　 “爷爷年纪大呀，胡子白花花呀，我给爷爷端凳凳呀；奶奶干家务呀，腰酸背又痛呀，我给奶奶捶捶背呀。”妈妈还未来，大点又自编儿歌去了。
　　 “我有一头小毛驴呀，从来也不骑呀；小板凳，真听话，跟我一起等妈妈，妈妈回到家，我请妈妈快坐下。”早起的小点边摇头晃脑地哼着刚学会的儿歌，边忙乎着。
　　 小点从灶房、卧室里搜腾了半天，跌跌撞撞地端来一些小凳子，排起了高高低低的火车长龙，凳子队排好了，又蹦儿跳儿地钻进灶房水池的下面，拽出了各种颜色的塑料袋，黑色套在脚上，红色围在腰上，黄色缠在胳膊上，绿色系在脖子上，蓝色戴在头上，白色绕在手指上……把自己装扮成塑料袋娃娃，顶髋扭腰提臀甩胳膊挺胸昂头，有板有眼地做起了model。
　　 那时生活里充满了甜蜜，花粉味儿浓郁的像春天的芳香，沁入心脾。没有争吵，没有愁忧，即使劳累了，看见她们，也就多了一份勇气，多了一些欢畅。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缺少了和谐，缺少了宁馨。
　　
　　 二、睡梦中的打斗
　　 “啪”的一声响。
　　 小点“哇”的嚎哭开了。
　　 半夜三更里这种哭声更响亮。
　　 “啪”又一拳，大点的手又抡过去，叫喊着：“让你拿我的小熊。”
　　 “我没拿，我没拿。”哭着喊着嚷着，小点两脚狂蹬着，踢打着大点。
　　 “哇——”大点扯开嗓门，放声大哭。
　　 黑暗中，楼道里的路灯灯光透过旧式的客厅门玻璃朦胧地折射到卧室门口。
　　 在卧室里，一张二米宽的大床上，横躺着母女仨人，小点挨墙，大点居中，妈妈在最外面。靠大床，并排支着的小床上，睡着爸爸。
　　 这二重奏的双响炮，打乱人的睡梦，妈妈气得从被窝里爬出来，过去一人一拳，叫喊着：“别哭了，烦死人了。”
　　 “小点，睡爸爸这里来。”男人喊道。
　　 黑暗中，小点提溜着被子，移到小床上去了。
　　 挨了打的姐妹俩压低了哭声，妈妈仍叫骂着：“真是两头驴驴子，睁开眼打斗，睡觉也不让人安宁。”
　　 孩子不哭了，又进入甜美的睡乡里去了。
　　 妈妈已睡意全无，这烦乱的生活。
　　 “吁、吁、吁……”那是酣睡中小点的呼吸声。“别动，别动，那是我的凳子，再动我打你呀！”这准是梦魇中大点发出粘糊又清晰的呓语。
　　 早晨醒来，大点钻到妈妈的被窝里，抱住妈妈，嘴巴贴到妈妈耳边嘀咕着：“妈妈，原来我小时候，多好啊，你既不打弟弟，也不打我，还给我俩买棒棒糖，还抱我俩，现在整日打我俩。”说这话时，大点6岁，在上学前班。
　　 小点也溜进妈妈的被窝，猴在妈妈的身上，一只小手拉住妈妈的大手，紧紧地拽握着，用另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轻轻地抚着妈妈的大手，撒娇地问：“妈妈，爱不爱我？”
　　 “不爱。”妈妈烦腻地说。
　　 生活似乎已没有情调了，往事何悠悠，是啊，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变得这样喜怒无常，成了一个典型的“狼妈妈”形象。也许是工作的压力，整日面对学生，你要循循善诱，好脾性地说教劝服，面对领导同事，你要陪着笑脸去应付周旋，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有撒到自家孩子的身上。也许这两个性格太外向的孩子，尤如两只刚孵出窝的小鸡仔，总是叽叽喳喳，告白着光明的世界；又尤如初长嫩羽的乳鸽，不停地扑楞着翅膀，想高翔云空。凡物都要买两，两个人一模一样，还要论斤计两，还要告状，平静的心横添无谓的争闹，也就少了耐性多了烦躁。
　　
　　 三、穿衣风波
　　 穿着衣服的大点，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塞了一只衣袖的手停下，走到小点跟前嗫嚅着说：“妹妹，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做梦了，以为你拿我的乖乖小熊了，我打你了，对不起。”
　　 大点粉嘟嘟的大圆脸，黑油油的眼珠透闪着温和。
　　 “不行，我不接受。”小点冷冰冰地说，小点窄而长的鹅蛋脸，额头尖削，下颏窄瘦，只有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像是两只不停翻飞的蝴蝶，扑闪着，让人捉摸不定她的小脑瓜里有多少个小秘密。
　　 大点诚肯求和：“真的对不起。”
　　 小点一脸不屑。
　　 大点低声说着好话：“我都说对不起了。”
　　 小点看也不看大点。
　　 两人静静地穿着衣服。
　　 粗心的小点把头塞进毛背心的袖口里，进出不得，拉长声喊着：“老哥，快来救命呀。”
　　 大点并不理睬，冷眼看着她的狼狈相。
　　 “哥，还耍大牌，不理人。”小点故意用话激大点。
　　 大点依旧装作没听见。
　　 “哥，你给娃不帮忙，娃娃就生气了，跟你绝交。”小点示威。
　　 大点依然如故。
　　 “哥，求求你了。”小点连忙说。
　　 大点摆足了架子，招架不住，就把手中的袜子顺手塞到嘴里衔着，跑过去帮小点鼓弄着，半天，小点的头才露了出来，小点露出了可爱的笑脸，连连说：“谢了，哥，谢了，哥。”
　　 “妈妈，我要拉屎。”大点从嘴里揪出袜子扔到地上，急声喊叫，跳下床，只趿了一只拖鞋，便码下线裤，光滑的屁股露了出来，跑向洗手间，跨上洗手间的台阶时，放了个响屁，喜颠颠地说唱着：“So，somimisoso，我在放屁，Laxidofaraifaxi，放呀放个超级大臭屁。”
　　 蹲坐在便器上，大点掬红了脖子，发出“哼哼”的声音，听到“咣当”的响声，她又欢乐地唱着：“啦啦啦，我在拉稀，你在巴西。”
　　 “咦，臭死了，真臭。”小点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摇摆着扇着臭气。
　　 大点不听则己，一听这下可乐开了怀，她“嘿嘿嘿”的大笑着，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儿，忘情到呛住了气，捂着腰喊：“哎，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肚子疼死了。”
　　 小点光着脚板，“嗵嗵”地跑到阳台上去了，听到响声，大点光着臀，捏着半拉纸从厕所里冲出来，站在过道里，向阳台张望，妈妈见状，喊：“快去擦屁股。”
　　 “妈妈，让我看一下，让我看一下。”大点硬从妈妈的阻挡中挤过去，提溜着裤子奔向阳台。
　　 “妈妈，她给我美术本上乱画呢。”大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妈妈过去一看，小点正拿着一只红彩笔给大点的一幅美术作品上胡乱地涂抹着，那是大点费了一晚上才绘出来的作品呀，妈妈“biangbiang”在小点的臂膀上拍打了两下。
　　 “妈妈，再打，再打。”大点看见妈妈的举动，煽动着。
　　 妈妈举起的拳头，在空中抡晃着，做出袭击小点的样子。
　　 小点吓得缩着脖子嚷叫：“妈妈，别打了，娃娃再不涂了，娃娃错了。”
　　 妈妈放下了拳头。
　　 “嘿嘿，妈妈没打疼娃娃。”小点冲着大点翻着鬼脸，得意地说。
　　 妈妈一只手推着一人，将她俩押解到洗手间，命令她俩刷牙。
　　
　　 四、刷牙的闹剧
　　 “妈妈，牙白不白？”大点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冲洗着嘴，而后“扑”的一声将水从嘴里迸喷而出，溅到白色的墙面上，飞到粉色的地板上，吐完水后嘴巴张得大大的，牙齿并得整整齐齐的，等着妈妈看。
　　 “白得很。”妈妈带着二尺五，“你看大点多乖，刷牙多认真，牙刷得多干净。”
　　 大点可乐颠了，马上说：“妈妈，我以后保证每天刷半个小时牙，把牙刷得白白的，像盐一样白。”
　　 小点则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嘴，因喝水太少，她嘴唇干裂，于是大声嚷叫：“妈妈，快来看呀，我嘴都扯了。”
　　 “让妈妈拿针给你一缝。”大点忙搭语。
　　 “bang——”的一声，大点的手背上挨了小点的一拳。
　　 “哎哟，哎哟，我的手被打孽了。”大点失声叫喊。
　　 “谁让你胡说话。”小点不服气地说。
　　 大点气咻咻地捂着手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
　　 “我又掉了一颗牙，妈妈，你说扔在哪？”占了便宜的小点心安理得又去照镜子。小点因为个子低矮些，要踩在小凳子上，才能看到镜子。
　　 “上牙还是下牙？”妈妈问。
　　 “下面的。”
　　 “上牙上房顶，下牙入地，那就扔到地上。”
　　 小点把牙往地上扔去，砸在了大点的手上，大点咧嘴大叫：“哎哟哟，我的胖手手啊。”
　　 “你就装。”妈妈笑。
　　 大点故意踢了一下小点脚下的凳子，小点的身子抖动着，抓住了毛巾杆才未跌倒，受了惊吓的小点哭叫着：“妈妈，大点推我了。”
　　 “妈妈，小点打我了。”
　　 两个人都哭开了，肆意地放开声嚎哭，真哭、假哭分不清，只听见一对高音喇叭在响着。妈妈也倦怠了，不理睬她俩的哭闹。哭了一会儿，甚是无趣，这姐妹俩又似泄了气的皮球，对望着裂开嘴笑了。
　　 小点踮着脚跟，在玻璃架上摸到了妈妈的唇油，往自己的嘴上抹着，大点忙高喊：“妈妈，你看，小点偷拿你的唇油，鹦鹉学舌呢！”
　　 “去，去，去，你说错了，是东施效颦呢！”小点纠正着。
　　 大点趁小点不注意，一把将唇油抢过来，往自己的嘴上抹着，小点跳下凳子，又过去抢，大点边用手遮挡边向嘴上涂抹，红色的唇油抹得满脸都是，她们又笑作一团，笑够了两人从厕所蹑手蹑脚走出，嘟着的双唇，像含苞待放的喇叭花一样鼓着，走到妈妈跟前，拍拍妈妈，指着自己的嘴巴，嘘着气，生怕一张嘴，一说话唇油就没了。
　　
　　 五、早餐的小插曲
　　 茶矶上，放着两碗奶，用不锈钢碗盛着，两碗奶应该说是一样多。大点走到奶碗前，绕绕，走开，小点也过来，绕绕，走开。大点又过来把一个碗移向茶矶的一旁，她感觉那个碗里的奶少一点儿，她要了，但她并不吭声，小点过来把手伸向大点移开的那碗奶里，大点顿时尖叫：“妈妈，定死定，这是我的奶，她要喝我的奶。”
　　 妈妈给一人跟前推过去一碗奶，小点把手指插进大点眼前的奶碗里。
　　 “妈妈，她把我的奶弄脏了，我不喝了。”大点负气把碗推开。
　　 “小点，你喝那碗。”妈妈向被插进手的碗示意地点头说。
　　 “Yeah，Yeah，Yeah，喜筛筛，喜筛筛。”小点乐开了花，点着头，欢叫着，“哥，我其实是故意弄脏的，我看这碗奶少。”
　　 大点一听，更不乐意了，吵叫：“妈妈，我这碗奶多，我不喝，我不喝。”她倔犟地偏着头。
　　 没办法，妈妈端起大点的奶碗示意地给小点的碗里倒了一点点，大点得意地笑了，小点又恼怒地噘着小嘴，嘴边能挂个油瓶。
　　 “这是你俩的馍。”妈妈给一人碗边放了半块馍。
　　 小点跪在地上，低着头喝奶，大点已喝完奶，悄悄伸过手去，把小点碗边的馍轻轻地拿起，放到了地上。
　　 喝完了奶的小点，找不见馍喊：“妈妈，我的馍呢？”
　　 “谁知道，给你放在桌子上了。”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
　　 小点急得到处找馍，两手支地，膝盖着地，蹲伏着，探着头，往沙发底下瞅瞅，茶矶底下瞅瞅，终于在电话桌边的地上找到了，又高兴又呐闷，说：“咦，我啥时把馍撞到地上了。”
　　 小点捡起馍，用手拍拍土，又用嘴吹吹气，放到嘴里啃吃着。
　　 大点一本正经地看着小点，直到小点嚼着馍，大点放声大笑：“爽歪歪，爽歪歪。”
　　 小点好奇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大点说：“莫名其妙。”
　　 “哈哈，笨笨猪，我把你的馍扔到了地上。”大点得意地揭开谜底。
　　 小点一听，又喊妈妈告状。
　　 妈妈将犯事的大点押到了厨房里，关上门，让大点思过。
　　 在灶房里的大点，更是如鱼得水，她将妈妈做饭的白大褂穿上身，再带上护袖，拿起刀，在馒头上乱剁了几刀，又在地上找了两根葱，插到馍上，再抠了一个洞，抹上了辣椒油，又拿了几根青菜分插在洞的两侧。
　　 “妈妈，妹妹，快来看呀，我的娃娃做成了。”大点兴奋地叫着。
　　 看到厨房里的景象，妈妈有些哭笑不得。
　　 小点羡慕地说：“贼好看了，哥，你给娃娃也做一个。”
　　 “没门。”大点神气地断然拒绝。
　　 小点可怜巴巴地望着大点，满脸羡慕。
　　 大点一眼望见妈妈手里的酱辣子夹馍，馋得流出了口水。
　　 “妈妈，让我咬一口。”大点乞求。
　　 妈妈把馍递给大点，大点把馍拿在手里翻转着，黑眼睛乌溜溜在馍上转动着，找准那未吃的半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假狗狗，我都不嫌妈妈脏，妈妈的嘴最香了。”小点说着，在妈妈吃过的牙印处狠咬了一口，并故意鼓着腮帮，眨巴眨巴带劲嚼着，辣味呛得小点缩着脖子，卷着舌头，不停地发出“唏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