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有奖金“征文】过年“打檯”的记忆(散文)
又是一年新春至,又是一年春节到。城镇里年集上物资丰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庆的春联铺天盖地;窗外,秧歌队正在彩排节目,锣鼓喧天;游乐场里,孩子们开着蹦蹦车,坐着海盗船,登上摩天轮,正在尽兴游乐;街道上,小区里,孩子们追逐嬉闹,甩着“炸弹”,扔着“摔炮”,鞭炮声时起时伏;到处欢天喜地,好不热闹。陶醉在这甜如蜜、美如画的盛世里,不知咋的,我突然想起了遥远的儿时那艰涩的岁月,想起了那逝去的过年娱乐活动——打檯(tai)。
打檯这一民间娱乐活动,起源于何年何月,倒也无从查考。只记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我们故乡武功县渭河沿岸农村里特别盛行,后在七十年代初期才逐渐消逝。
所谓的“檯”,就是寻找来大小不限、形状各一只可当柴烧的树根、树股或枝杆,截成二三尺长,粗细两公分左右,用来当做比赛的用具。擡,一般以较湿的硬杂木为好,因为它耐摔打,打起来有力。当然,有一定弯度,轻重合适的木檯,更让打檯人青睐。
那时打檯,一是为了消磨时光,同时也兼有活动取暖、锻炼体力的成分。那时候,冬天比现在可冷多了,穿着单薄,一旦跑起来,那就暖和多了。
说起打檯,也有它的规则。一般多人围观,两人自带木檯参加比赛。场地一般八九米长、四五米宽,选在平整宽敞的街头或者打麦场上,场地上划一条底线、一条顶线,战场就摆成了。
竞赛开始后,先由一人从底线向顶线方向发檯。檯要发得正直,对方便难以打击;离底线尽量要远,使对方难以一次性打击过底线。不过发檯不能超过顶线,若超过顶线,对方直接获得胜利,檯就归了对方。若刚巧压在了顶线上,便取消发檯资格,由对方直接发檯。
发檯完毕,便由对方手执木檯,来打击地上的檯。若一次打过底线,胜利者便收了檯,成为了战利品,本局结束。然后,失败者重新发檯。若一击未过,双方则轮流打檯,直到打过底线为止。若被打的檯未过底线,自己用力过猛,檯一下子飘过了底线,就算对方胜利,这檯就归人家了。
那时候,村口道路宽阔平整,就是打檯游戏的最好战场了。每天吃过早饭,只要有人提着木檯,往那里一站,不大一会儿,便会有不少小伙子肩扛怀抱带着“武器”前来参战了,一场你争我夺的竞技比赛,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比赛一开始,“咵、咵、咵”的激战声,“好、好、好”助威声,不绝于耳。这时候,村里的老老少少都会赶到现场围观,路过的群众,买东西的“货郎”,也会驻足欣赏。场外的人越聚越多,打檯人的情绪就越加亢奋,打得越发起劲。只见他们撸起袖子,甩开臂膀,你争我夺,腾跃跳动,打得更加欢实了。
在打檯时,也要讲究技巧的。村中的二叔,是一个打檯高手。发檯时,别人往往很难一次打过底线,而他发檯时很讲究策略,只是轻轻出手,发过离底线仅有十几公分处,这是一着险中求胜的绝招。看起来,好像很容易被对方打到,实际上则不然,别人往往更容易失手,一击不中,檯就飘过了底线,他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胜利。此时,他总会满脸笑容,弯腰捡起地上的檯,一下子扔到自己的檯堆上,很是让人眼红。
三队的满娃,长得人高马大,浑身是劲,目光锐利,一上场只要看准穴口,就深吸一口气,抡起胳膊,身子一弯,只听“嗨”的一声,檯便出了手,往往一招之间,就灭了对手。打得对方难以招架,屡屡“缴枪换将”。那勇猛气势、阳刚之气,挥洒得淋漓尽致,赢得场外老少爷们一阵阵的喝彩声。
打檯是一种有趣的活动,不但要舍得花力气下功夫,而且也要动脑筋讲谋略。四队的黑球叔,是一个“摆忽郎”的高手。他知道满娃有勇无谋,便想出了一个以柔克刚的办法。当他看到满娃哥连连得手正在趾高气扬之际,干脆就来一个“摆忽郎”,杀一杀他的锐气。只见瘦的跟麻杆一样的黑球叔上得场来,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檯平平直直地放在场子中间,看起来似乎毫不设防,实际上十分精明,是一种“耍赖”式的防御战术。满娃哥一看,好像这是一个好机会,奋起挥臂,由于用力过猛,他手中的檯就飘出线外,以失败而告终了。别看黑球叔其貌不扬,只要他动一动脑筋,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报了“一箭之仇”,满娃哥不服输也不行。
二队的友泰叔,还有一手“吸檯”的把戏。他看黑球叔运气不错,没人上场迎战。他瞥了黑球叔一眼,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便大步来到场地前,把檯放在底线外,底线里边刚刚露出个头,他在檯前吐上一口唾沫,嘴中念念有词:“黑球,黑球你想赢,我让你吸,让你吸个狗的俅!”这时,黑球叔有力不敢使,檯又打不成,只能提起檯猛砸,往往就会失手,友泰叔就会转败为胜,“吸檯”成功了,他会得意一阵子。
每逢打檯一开场,往往这拨结束,下拨就捷足登场,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场内较量激烈,场外欢声一片。
打檯虽然乐在其中,但也有一定风险的,有时也会乐极生悲,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那一次打檯激战中,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倚在门口比比划划,评论着场上的成败得失。场外看得专注忘情,场地里东明哥看走了眼,手起檯落,一下子打在了另一根木檯之上,这檯“呼、呼、呼”地飞向远处,不偏不倚打在了新媳妇青莲嫂的面颊上,给这个俊俏的新媳妇留下了终生的“纪念”。
那时候,过年打檯活动红红火火、热闹非凡,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
而今,人们常说,农村的年味越来越淡了,缺少了小时候对于“年”的那份期待。回到乡间,望着村庄里区区可数懒懒散散晒太阳的老人,望着蜷缩在炕头目不斜视看着电视的留守儿童,我就忍不住怀念起那远逝的热火朝天打檯的欢乐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