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研究生毕业了，但组织部门告诉他现在需要到省里教委去“认证”学历。因怕误了每月就那几日办理这类问题的时间，也是为了能尽早拿上相应的待遇补贴，所以“儒”一早便去了火车站。买票时被告知最近的就有动车，而且只有一等座，不然其他车次要等很长时间，“儒”咬咬牙买了。
　　 上了车，发现一等座车厢里人不多，哎！也享受一下高级点的待遇吧，看看多花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找到座位坐下，没多久车便开了，车厢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儒”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开始翻阅其中收藏的关于企业的文章。目前“儒”所在的单位正处于改革攻坚阶段，前两日集团内部刚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董事长在台上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鼓舞大家：困难是暂时的，企业是有希望的，曙光在前头……当时“儒”听了也跟大多数与会人员一样，信心满满的。
　　 看完一篇短文后，“儒”靠在座位上正若有所思时，忽然听见从后排飘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能听得较清楚：“捂得那么严实干什么？像做贼似的，这次怎么不用专车送呢？”
　　 一个男人低声答道：“万一让别人看到怎么办？车上还有你，这不是找事儿吗？现在要低调。再说动车到了省城有专车接咱们，放心。”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公司接连出事，一个是安全伤亡事故，一个是‘地条钢’事件。”
　　 “消息够灵通的呀？！死了2个工人，大事故呀。‘地条钢’事件是有人举报到环保督察组了，真麻烦。昨天这两件事才有了处理结果。”
　　 “什么结果？”
　　 “我受到了口头批评，总经理和主管副经理被降了职。”
　　 “有这么严重？！”
　　 “是啊！现在形势不同以往了。不过这些被处理的人是‘降职不降级’，待遇不变，还分管原来的工作，一年半载再恢复原职。”
　　 “这不是‘遮人耳目’吗？”
　　 “不这么处理难以交代啊，程序得走吧。”
　　 此时有手机声响起，男人低声应答到：“哦，赵局长啊，那个孩子的事下周一您让他带上手续来找我就行了，不用您亲自来，……不谢！好的，再见。”
　　 停顿了一会儿，男人像是自言自语道：“唉！这几年大学毕业生就业难呐。这不，管我们的找上门了，不给办能行吗？如今企业不景气，好的人才留不住，另一方面，招工又少，招来的多是‘打招呼’进来的三流大学生，企业如何发展好呦？”
　　 “你们不会重金招聘吗？”
　　 “上面没有给这个权利，提过几个方案也都‘石沉大海’了。”
　　 “不说这些了，我妹妹公司那笔款什么时候给呀？财务说，账上一点钱都没有，真的吗？听说，你们下面好多单位几个月没开工资了。”
　　 “是的，真没钱！愁死人了。不过周五就会有一笔款回来，我马上让财务悄悄去办，最晚下周一二就能办完。”
　　 “谢谢董事长大人了！”
　　 “别谢我，还得谢你呐。这次去省城，就指望你了，一定要见到你哥，我实在不想在这个企业待下去了。上两任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当初如果不是提了半格，我才不来呢。”
　　 “常看到你开会、下基层的画面，情绪高昂，理论联系实际，很有说服力，真棒！这么大的‘僵尸’企业被你调动起来，有些新气象了。”
　　 “别夸我了，那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务实不行，那就务虚，至少得把气势搞上去吧。现在每天一上班就很烦，不是要钱的，就是上访的，真是度日如年呐，但还不能表现出来。可万一哪天再出点什么事，我这个位置就难保了。所以，真的拜托你了！”
　　 “放心吧，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到那儿就看你的‘意思’了……”
　　 “Noproblem！”
　　 ……
　　 动车到站了，“儒”最后一个下的车。寒风掠过的站台上，董事长熟悉的身影夹杂在向前的人流中忽高忽低、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