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人这东西(杂文)
我正在写教案,一个学生打报告进来问我:“老师,‘欺侮’和‘欺负’有什么区别?”我学着老学究的样儿说:“欺侮者,欺负也。”学生会意,欣然而去。
我的教案却写不下去了。我在想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欺负人?想了半天,总算有了答案:大抵欺负人是一件极快乐的事儿。寻求快乐是人的本能,而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快乐那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夏朝的暴君夏桀,不骑牛不骑马,专好骑人一一也许那时的牛马还没有完全驯良;不过,即便有了驯良的牛马,桀恐怕还是要骑人的。何哉?骑人乃欺负人也,快乐嘛。
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不杀司马迁,也不放司马迁,偏偏要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处以官刑。探究一下一代天骄的心理,我们发现,他不过为了欺负人,无非为了获得快乐而已。
古代社会如此,现代社会亦如此。
《孔乙己》中,孔乙己穷困潦倒,因为“窃书”,腿也被丁举人打断了——相信举人老爷那时是十分快乐的。可是,咸亨酒店的掌柜的仍要取笑他:.‘’乙己,你又偷东西了?”孔乙己答曰:“不要取笑!”掌柜的生怕找来的快乐溜掉,及时补了一句:“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精神即将崩溃的孔乙己只好说:“跌……跌断的……”掌柜的终于笑了,短衣帮也笑了,“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祝福》里,祥林嫂讲完了她的“阿毛的故事”后,鲁镇的“女人们都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地去了,一面还纷纷地议论着”。
《孔乙已、《祝福》虽是文学作品,但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何况它们还是作为思想家的鲁迅先生的作品。
中国如此,外国如何呢?
众所周知,二战时期,日本鬼子开展过杀人比赛——在他们看来,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杀人了!
美国大兵把六十多岁的萨达姆老头儿杀猪似的摁倒在地……又把他的嘴巴撬开,拿个什么棍子在里面胡戳弄——实在是乐坏了布什,乐坏了美国人!美国女作家斯陀夫人写过一部叫做《黑奴吁天录》的长篇小说,里面写到奴隶市场经纪人看黑奴牙口的情形正与上述情形相似。把一个主权国家的总统当奴隶来玩,这落差给玩者带来的高级快乐真够得上世界吉尼斯纪录。
……
人性是恶的,荀子的论断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