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作协会员老袁相邀去本县佘家坪乡参观那里的读书会，搭车的时候，老袁还在联系另外两位。却临时有事，来不成了。那两位是谁呢，社区的主任副主任，县里来检查，抱歉不能成行。只好我们两个去了。
　　 县文联的黄主任要老袁在镇上搞了一个读书分会。这个读书分会因为老袁所在社区场地宽阔，班子同意，就设在了社区。社区领导也就顺理成章成为分会会员。到底这是一个附带物儿，有其他事情，就冲击了。或许是推脱也未可知。有形无形说明，文化社团（还是带官方性质的）、文化工作真正排上席位，基层还有相当的难度。只要不是习主席亲自督查，他们就不会有实质的改观。底下的官儿，出席参与什么，接待什么，非常讲究身份的对等。老袁、我，普通退休职工，哪能一呼百应。不带长字号，档次不够，就给你一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让哭笑不得的一套理由。
　　 人，还是那些人；摊子，还是那个摊子。天上不发救兵，掉下来一批高度觉悟者，原来怎么现在怎么……领工资有，做事情无，不听梆梆响。老袁实实在在想把镇上的读书会抓起来，少有顺利，多有软钉。要那些干部根本好转，谈何容易。
　　 佘家坪乡新港村，原来是新港大队，这里文化了得，老袁和我都不知道。无从接触，坐井观天，只知道我们陬市差不多。
　　 佘家坪，知道的是，以前是公社，现在是乡。下放三阳，到龙潭捡茶籽去，每年要从这里路过。
　　 昨天我们从镇里出发到佘家坪，坐车到桃源后转车，过深水港、过三阳，再走……共有百多里车程。
　　 我们到的时候，常德的，桃源的，都到了，我们是最后到的。公路上，看到他们从郁郁葱葱的山上下来，黄主任已经风风火火领着他们参观了一处。我们就没有走过场，直接随他们到村部去了。
　　 走进村部，黄主任进进去去招呼大家落座，来宾坐主体位置一圆圈，靠四壁是当地人。黄主任在这里是双重身份，她是读书会总头领，又是原来从这山里走出去的人，因而很有主人翁意识。无论从哪方面看，显得主动。前面参加过她两次主持的活动，让人感到抓事情负责，少见。事无巨细，一抓到底。都这么积极主动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她吩咐当地的倒茶，又亲自提起装瓜子的塑料袋，隔米把远倒一撮。绕会场倒一个圆圈后，再提装花生的塑料带又来一轮，倒一撮花生在瓜子旁。让每个来宾伸手可及。
　　 放了袋，马不停蹄接着开始介绍每一位来宾。
　　 我和老袁坐到和他们当地人的结合部，她刚好转到也就随口说道，“我就从这里开始啊，这么一圈讲过去……”
　　 这样做，节约时间，没有必要按官场那套，以职务大小为序，怎么方便怎么讲，这样不拘一格，体现着毛主席官兵一致的思想。我们倒觉得，介不介绍我们不打紧，然而她要一视同仁。
　　 亏她记忆力那么好，我和老袁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爱好，现在干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其他几个乡镇的，也一一道来，介绍几个主位的，哪是桃花源杂志社的周有恩主编，副主编，随同一起的……也一个不露，如数家珍。
　　 我们对面坐的一条，是本县的一批老领导，我仅仅认得一个，是我们书画协会82岁的喻尧成秘书长，其余的五六个，不认得，老袁也不认得。老袁还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些宝贵的“出土文物”呢？他们风生水起的时候，我在一个生产队里下放。黄主任娓娓道来，把他们介绍。黄主任和这些八十几岁的老领导有三十多岁的距离，居然连他们在这里曾经办点的情况也了如指掌，讲得滴水不漏。
　　 她把这些老领导联系拢来，集齐，要打多少电话联系，有的老领导，腿脚已经不灵便，上下车，扶上接下，不能闪失，需要操多少心。都是她一个人来，乐此不疲，毫无怨言。
　　 老袁听了介绍，和我耳语道：“县里没有一个其他在职的来……”言下之意，不重视，不重视这个有意义的活动。
　　 我也觉得那些人至少应该来一位。寡寡地让黄主任一个人跳上跳下，集体领导体现在哪里呢？总结成绩的时候，那些大块文章怎么写得出来呢？
　　 好个黄主任，他们不来，没有怨言，有担当，一肩挑起，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党的工作，能干、会干，里手。
　　 介绍了来宾，又介绍在坐的当地人，哪些人是当年的舞蹈演员，哪些人是话剧歌剧演员，最出名的有什么……
　　 一一讲了，她首先让乡政府的官员讲话，联系来了一个副镇长，代表乡政府、代表党委、代表当地村委会村民讲了三句话，一、欢迎（略），二、介绍，（略）三、希望，希望这样的活动多举办，希望老领导常回来看看，希望今后一如既往多来支持佘家坪乡新港村的精神文明建设，支持佘家坪乡整体文化活动，达到物质精神文化双丰收。
　　 在黄主任精心调动下，整个场面气氛热烈。
　　 现任村副支书致了一个书面欢迎词。
　　 原来的老支书做了一场充满激情地演讲。
　　 来自常德作家周主编的即兴演说精彩生动。
　　 县里几个老领导则是豪情满怀，做了精准地回忆。
　　 我听了，当然相当感佩，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才知道佘家坪乡新港村确实不同凡响，他们在那个七八十年代在那个火红的年代有近二十年是县里首屈一指的文化先进典型，市里的先进典型。省里也极有名望，湖南日报头版头条刊登过他们的事迹。是他们一系列不同凡响地活动，带动促进了全县的文化工作，促进了常德地区的文化工作。
　　 老支书的演讲论证了文化活动对他们当地生产的益处，如雷贯耳。他说，“那时候，我们由于农村文化工作得法，极大地鼓舞了干部群众社会主义劳动热情。有的地方一个劳动日只有8分钱，我们一个劳动日是8角多钱，在全县力拔头筹。好不羡慕我们。这得感谢当时抓文化工作的副支书，打好了一张政治牌，对我抓全面是一个有力的密切配合。县里把我们树为先进典型。就有了县里七十年代的办点，八十年代的办点，使我们的生产形势越来越好……这是文化工作所带来的，正如毛主席说的，精神变了物质。”
　　 老支书对文化有这样的认识，多么难能可贵。就是现在，这样认识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一些人总是喜欢把文化和经济对立起来割裂开来，提起文化就恼火。一说起经济，就不能搞文化，一搞文化，就耽误经济。总是不能摆正位置。虽然现在有习主席大力提倡，思想深处还是有那一套旧东西作怪，总是转不过弯来。对文化工作赞成的力度十分有限。必要的款子，是舍不得拨的。我搞书画分会，从来就是无米之炊，都是我自掏腰包。
　　 学佘家坪乡新港村搞真正的文化，哪里不好呢？是好得很的。譬如战争年代，那些鼓舞士气的文化提高了多少战斗力，打了多少胜仗。
　　 如果你尽唱些“妹妹你坐船头……”不讲那是哪朝哪代有这样的纤夫、这样的情况，不符合实际不说，至少也是吊儿郎当的，没有正面教育意义的。如果尽演一些赵本山的搞笑小品，当时或许有缓解压力的作用（其他的也都有），笑过之后，受到的却是为人一定要狡猾，不然就吃亏上当的教育。如果小说都是色情暴力，那对社会有什么好处，当然不需要这样的文化，确实没有意义。
　　 我们要的是先进文化。不是常常说，一部好作品影响几代人吗？关键是要学佘家坪乡新港村搞真正的文化，靠好作品激励人鼓舞人教育人。已经去逝的原副支书就是作品高手，来的老领导回忆起来犹在昨天，还那么津津有味。说他晚上时常挑灯夜战精益求精写出很多群众喜闻乐见健康向上的好剧本。黄主任遗憾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请来了原副支书的儿子在座。
　　 后来，周主编唱了几曲桃源山歌，在坐的当年的宣传队员也唱了几支歌。不过，周主编他说还唱一个常德丝弦，“从前我们穷山窝，山高水冷石头多……”引起争论，几个老领导言之凿凿论证是唱的是“桃源丝弦”的调子。到底是谁的，书画秘书长喻尧成说他清楚，原唱人是陬市一个姓李的，他是自拉自唱。
　　 喻秘书长讲了，他本人原来也拉二胡，我才知道，喻秘书长不仅画画厉害，还是高明的二胡演奏家。
　　 喻秘书长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个唱“桃源丝弦”的。
　　 我说，我确实知道陬市有那么一个高级艺人，一个人的节目，盖过了所有人的节目，一听就明白，比那些艺术团的节目强。听了一次，岂止是三日绕梁，而今都感到震撼。
　　 喻秘书长问找不找得到，不好回答，因为以后一直没有见过。
　　 周主编问有好大年纪了，我说他如果在的话，应该有九十多了。周主编说那就可能不在了。
　　 我想，究竟冠桃源丝弦还是常德丝弦，当时都没有引起重视。也可能常德到北京演出的时候，被他们冠了常德名字，一出名，就被这样确定了。现在去改过来的话，还以为桃源盗常德的东西。好比薛仁贵，他打的仗，功劳是张士诚的。这个冠谁不冠谁，没有厉害冲突，也就没有继续争。
　　 吃中饭去的时候，黄主任带大家顺路看了他们的读书会图书室，就在街上，真的方便借阅。两间门面，多层立式书架，排满书，黄主任说，网友捐的数量，已经超过农家书屋的书。不用说，这是黄主任广交朋友的结果，她真是想把一件事情办好。
　　 老袁的读书会就差些了，书在社区里面楼上，有点不方便。
　　 真希望社会多一些书卷气少一些铜臭气。希望当头头的学黄主任那样，不忘初心实在抓，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落实在行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