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爆竹声声(散文)
春节作为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除了挂红灯笼、贴春联和窗花,以及阖家团圆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之外,放烟花爆竹也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尤其到了现在,过年期间燃放爆竹更是人们辞旧迎新、欢庆春节的重要方式了。
爆竹,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鞭炮。腊月二十三刚过,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卖烟花鞭炮的摊位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陆陆续续出现了。这些摊位上的鞭炮烟花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吸引着过路的人。当然,也最能吸引孩子们的目光。小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纷纷购买自己喜爱的烟花和鞭炮。与此同时,鞭炮的声音也开始络绎不绝地响起,就如同寒冬中的声声春雷,将越来越浓的“年味”一步步地渲染着。
燃放鞭炮最热烈的时候,就是除夕之夜的零点前后。人们在这一天,往往都要“守岁”。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一边观看精彩的电视节目,一面等待零点的到来。随着零点的脚步越来越近,屋外的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天空中的各种烟花也竞相开放。当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外面的世界简直成为了烟花和鞭炮的欢乐海洋。站在窗台边向外看去,只见颗颗烟花点亮了天空,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五颜六色,惹人喜爱。耳边传来的鞭炮声更是震耳欲聋,几乎淹没了世间所有声音。这绝对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盛筵,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烟花鞭炮的交响乐,将过年的喜庆推到了顶峰。
此时,对于我的女儿来说,也绝对是最开心的一刻。为了能够看到满天绽放烟花的美景,今年刚刚十岁的她忍住了困倦,竟然陪伴我们一直坚持到了零点。看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烟花,生性好动的女儿早就忍耐不住要去放鞭炮的心,穿着毛衣就要拉着丈夫的手就要往外跑。“孩子,别冻着。外边冷,穿好衣服再出去。”我心疼地说,然后就忙不迭地为她穿好衣服。这时,丈夫也拿好了早已买来的鞭炮和小烟花。看着女儿喜滋滋地拿着小烟花的身影,我不觉得莞尔一笑。“这孩子,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我脱口而说出的这句话,立刻勾起了我的思绪,童年的回忆就如同心海深处的那缕薄薄的烟霞,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是一个出生在东北山区的女孩。小时候的我,虽然整天梳着两个小辫儿,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是只要和村中的小伙伴在一起,就完全没有了淑女的模样,简直如同一个“疯小子”一样,在田野和山岗上奔跑着玩。那时候山村的物质生活还比较匮乏,即使是春节前夕赶集采购的年货,也远不如现在城市里那样丰富多彩,而且每家每户的鞭炮,从山下的镇子上的赶集时买来的。当时的鞭炮还都是由一个个红色的个头很小的“小鞭”组成,有一挂五百个的,也有一挂一千个的。至于烟花,也就是简单的几种,小小的盒子形状,点上引火线后,放出几种颜色的烟火后就熄灭了。不过,就是这些简单的鞭炮和烟花,仍然给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们带来了欢乐。
乡村的孩子玩心都大,鞭炮买回来后,往往等不到大年三十的夜晚,甚至在白天,就嚷嚷着要放了。大人们拗不过孩子,就会拿出一两挂小鞭和几个小烟花,交给孩子。孩子们拿到手之后,就会用火柴点起一根香,高兴地跑出门去。男孩子性子比较急,往往都会把小鞭打开后,铺在地上,直接点上火。随着一阵“噼啪噼啪”的声音,这挂鞭炮很快就放完了。我们女孩子虽然也喜欢放鞭炮,不过我们可不愿意这么快就放完。我们会把这挂小鞭拆开,一个个地单独放。虽然只是传来单个的“啪”、“啪”声音,可是燃放时间长,也非常有趣。如果遇到点不着的小鞭,我们也不会浪费,而是收集起来。等到最后,我们就把这些小鞭从中间掰开,将里面的火药全都倒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一开始堆成像个小山似的,然后找一根引火捻来点燃。看着一团烈焰瞬间腾空而起和燃烧后留在石头上的黑色痕迹,我们都会高兴地拍手笑。后来,男孩子看到我们放鞭炮的方法,也不那么着急了,学着我们的样子开始一个个放鞭炮了。
现在想来,在玩的方面,小孩子绝对是有着丰富的想象力的。那时候,我们很会利用火药燃烧后的黑色痕迹,来“画出”自己想要的各种图案。男孩子喜欢把火药摆成一条直线,还美其名曰“一字长蛇”;或者摆成一个个三角形状,称之为“山恋叠嶂”。当然,这些词语都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对于他们的说法,我们都会嗤之以鼻,嘲笑他们是“臭词滥用”。女孩子一般都会把火药摆成各种花的模样,可是,不会美术的我们往往心里想得很美,可是实际摆出来的图案却是歪歪扭扭的。等到火药燃烧后的黑色图案,更是犹如抽象派的画风一样,丝毫看不出是个花的模样。到这时,那些男孩子便会开始嘲笑我们的“四不像”作品。我们心气高,就和他们吵嚷,他们哄笑着就会跑开了。
小孩子们适合于放小鞭和小烟花,大人们一般不会喜欢这些小玩意。那时,集市上有几家专门卖双响炮和大炮仗的摊位,他们就会选择这些东西。双响炮,在我的家乡俗称“二踢脚”,一般都立在地上,然后点上火捻,随着一声炸响后,另一截便会被巨大的动力气流抛向天空,然后在空中炸响。有些男人的胆子也大,直接用手拿着双响炮燃放。他们放炮时,一般都会喊一声,我们听到了,都会躲得很远,然后捂上耳朵看他们放。至于那些大炮仗,全都是胖胖的形状,个头也很大,一看肚子里就装满了火药。这种大炮仗放起来,就如同地动山摇一样,往往惊得鸡飞狗跳,就连牲口听到了,也都吓得直叫。我们不但不敢放,就连看都不敢看。只要听说有人要放大炮仗了,就全都跑回自己家。我甚至还会钻到被子里,即使如此,我依然还能听见大炮仗的响声。
那时在家乡,家里还没有电视。每逢除夕之夜,母亲便会早早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父亲喝着酒,我和两个哥哥一起围坐在桌旁,一边吃着,一边等着零点的到来。随着零点的到来,外面会传来稀稀疏疏的鞭炮声音,这时,哥哥们就会等不及了,拿起鞭炮就往院子跑。我也会跟着他们往外跑。母亲担心我们,也会和父亲一起跟着出来。我不敢在晚上放鞭炮,就会躲到母亲的怀中看哥哥们燃放。在一阵阵清脆的鞭炮声中,母亲会始终搂着我,父亲的脸上则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伴随着每一年的鞭炮声,我的童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上了小学、中学,后来又考取了省城的大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早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去一个个燃放小鞭了。每逢过年,我都会在家里帮着母亲忙着清扫家里,粘窗花、贴对联、挂红灯笼,并精心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家中的鞭炮,则由大哥和二哥买来并燃放。除夕的零点到来时,我会陪着已经年迈的父母亲,一起看哥哥们在院子里放鞭炮。每当听到鞭炮的声音,父母亲的脸上还是会露出笑容。再后来,我在城里成家了,燃放鞭炮就是丈夫的事情了。自从我结婚之后,按照中国的习俗,每年的腊月三十,我没有再回到家乡,而是留在城里,将公公婆婆接到我家,然后和丈夫女儿一起陪伴他们欢度春节。我会为公公婆婆精心准备一桌非常丰盛的年夜饭,也会让丈夫买来鞭炮,一起共渡除夕之夜。当然,我心中知道,虽然我不在故乡,可是我的哥哥和嫂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们,此时肯定陪伴在我的父母亲的身旁,一起吃年夜饭,一起放鞭炮,就如同我此时此刻一样,欢欢喜喜地迎接着新春的到来。
“他们已经开始放鞭炮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婆婆忽而笑着对我说,立刻将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家乡拽了回来。这时,公公婆婆早就站在窗前,一面招呼我,一面往屋外看。
“好的,爸、妈,我们一起看。”我走到婆婆身边,挽着婆婆的胳膊,微笑着说。
我家的窗外,就是小区设立的鞭炮燃放点。那里已经有不少人正在燃放烟花和鞭炮。天空早就被五颜六色的烟花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每个人脸上欢乐的表情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在我的注视下,丈夫已经把一挂很长的鞭炮平摆在地上,正在点燃引火捻。女儿躲在旁边的小亭子里,一面看着丈夫点火,一面高兴地向我们招手。随着丈夫点燃了鞭炮和传来的鞭炮响声,女儿的脸上早已是笑容灿烂,就如烟花般美丽。
这时,我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宋代大文豪王安石的诗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我心想,如今的江南,或许已经是草青树绿、春风送暖的时候,而我身处的东北地区,却还是冰封大地、寒风刺骨的季节。可是,我早已经从爆竹声声中,嗅到了春天的气息。用爆竹除去旧岁,用新桃替换旧符,不正是象征着用崭新的面貌来迎接新年的到来吗?此时此刻,目染着满天绚丽的烟花,我仿佛看到了百花吐艳的春天正悄悄朝着我们轻盈地走来。
耳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声,我的心忽而激动起来,何不趁着这个喜庆之日,将梦想如同烟花般尽情放飞在广阔的天空,让心灵也伴随着绽放出无限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气,使我们的生活就如同这鞭炮一样,永远都爆发出美丽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