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瑞珍是一位擅长于多种文体写作的四川作家。她创作的通讯、报告文学、散文、诗歌在国家及省市报刊杂志发表，有多篇作品还被收入各种文集。她最近推出的散文集《穿越生命》是四川散文名家自选集系列丛书之一。这本书收入了她自选的23篇散文，分为“爱的礼赞”、“悠悠心曲”和“山水行吟”三辑成册。其中对我触动最大感受最深的就是独立成为第一辑“爱的礼赞”中的长篇散文《穿越生命》。
　　 这篇长达6万多字的文学作品写的是作者袁瑞珍的外孙女璐璐。璐璐是一个天真活泼、聪明美丽、优秀可爱的小姑娘，却在7岁半患了白血病，8岁半就不幸离开了人世。在璐璐生病治疗期间，虽然她家的亲友和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尽了最大努力也没能挽回这个幼小的生命，但是人们为此付出的爱心和表现出来的善良美德却让人深受感动。
　　 为了表现主题，让爱和善良成为亮点，作者很注重细节叙述，使主题扎根于细节，有了坚实的基础。在这篇充满情韵、凄美动人、催人泪下的散文中，作者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使表现主体直接出现在作品中。她既充当表现者，也充当叙述者。她所表现的是自己的情感体验，她所叙述的是自己的所经所历和所见所闻。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她竭力把两种角色合一，让两种功能同在，令叙事与表现同步进行，在叙事在表现，在表现中叙事。作者一开篇，就把自己对外孙女璐璐生病的切身之痛展示在读者面前：“宛如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响，我一下懵了，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搂着我的孙女，紧紧地搂着，生怕她像风一样呼地就没了。”然后作者抓住这一个细节，把它化开，并以小姑娘的生命为全文的凝结点，围绕着整个救治过程来组织材料，布局全文。整个事件有头有尾，有动人的画面和大量的细节，能够拨动人心，具有较强的情绪感染力。
　　 作者在写作时，以璐璐生病、病情确诊和救治过程为线索，通过对大量具体细节叙述，展示了祖孙情、父女情、母女情、夫妻情和朋友情，表现了人类的仁爱之心和善良美德，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美。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爱，有父爱、母爱、夫妻之爱、朋友之爱，更有祖辈对孙辈的隔代亲和隔代爱。在人类的情感当中，“爱”是最伟大的。在文学创作中，“爱”是永恒的主题。因为有“爱”，所以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维系了一个祥和的社会。透过爱的双眼，一切事物都会变得优美。在这篇散文里，这一主题在作者对事件细节叙述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尤其是作者对自己女婿忻诚所作所为的叙述，使人无不为之动容，心灵受到强烈震撼。
　　 忻诚和紫影都是离婚后重新组建的家庭，而璐璐则是紫影与前夫生的孩子。突然间拥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有个温柔知性的妻子。忻诚成天乐呵呵的，家庭生活充满了温馨与快乐。忻诚曾规划过璐璐的培养，计划让她将来出国留学。璐璐生病以后，在近一年的治疗过程中，忻诚和孩子的母亲跑上跑下，竭尽全力，想尽各种办法，花费了许多精力和财力。他们和孩子的亲生父亲以及外公外婆组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抢救队伍。他们团结合作，任劳任怨，不遗余力地投入抢救工作。从中药到西药，由成都医院转到北京医院，又由北京医院联系美国医院。但是，由于病情不断恶化，这位可爱的小女孩还是离开了人世。作者在对事件的叙述中，体现了对于生命的珍爱和思考，深刻地揭示了作品的主题。作者在表现主题时，重点以女婿忻诚为叙述对象，反映人间真爱和善良美德。当忻诚接到紫影电话得知璐璐生病的情况后，他急匆匆赶到医院，见面就问是不是医生搞错了。从思想上不相信璐璐会生病，从感情上也根本就不愿意璐璐生病。他接过那张化验单仔细地看着，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他亲自抱起孩子送到急诊观察室。璐璐需要输入血小板，忻诚立刻电话通知众亲友。他第一个通知的是紫影的好朋友王峰，第二个通知则是自己的妹弟段绍均。众亲友表示，随时需要，随时通知，即刻就到。
　　 璐璐做了骨穿手术，忻诚又亲自把孩子抱回病床。为了治好璐璐的病，他请来了医院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儿童血液病权威医生，并且请求医生用功效好、副作用小的药物，表示经费问题不用考虑太多，为了孩子我们会尽一切力量的。尽管众亲友都做好了随时献血的准备，忻诚为了稳妥起见，又经过努力跟成都血液中心取得了联系，可以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调配使用血小板。他还通过朋友打听“国外和国内哪家医院治疗白血病最权威。如果国外好，就送璐璐去国外治疗，如果北京好，就去北京治疗。”总之，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璐璐的生命。忻诚虽然是继父，但是他却把璐璐当亲生女儿看的，所以他始终坚持这个观点，只要璐璐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他不愿意让紫影失去这个女儿。可以说，他既爱紫影又爱这个女儿。
　　 最令人感动的作者叙述到除夕之夜人们在北京的宾馆里过年的那个场景。璐璐的外公、外婆、妈妈、继父、小姨、璐璐的亲生父亲张冀及其女友团聚在一个房间里。作者叙述到：“那晚，张冀的话特别多，他真诚地感谢忻诚，感谢我们为挽救女儿所做出的种种努力，说到动情处，竟眼睛湿润，有泪光在闪。这种氛围极容易滋生感慨，因为它触碰到人心中最柔软也是最有力量的地方——爱与善良。”“我看着忻诚，看着女儿，看着张冀，看着屋里所有的人，看着他们脸上流溢出的真诚与善良，一种温暖的情愫如花儿般绽放。它让我体味到真诚与善良的美好，又透过美好还原了爱与善良所蕴含的意义：一旦我们把爱、真诚与善良给了别人，自己也会收获生命的美好！”那是一幅多么和谐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为了升华主题，使爱、真诚与善良成为全文的亮点，让人性闪耀光辉，作者顺其自然，在“尾声”中叙述到：“一年后，紫影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当女儿半岁时，紫影作出了一个决定：为白血病患儿捐献自己的骨髓。因为璐璐原本是要接受妈妈的骨髓的，可命运的安排让她失去了移植骨髓的机会，那么为别的白血病患儿捐献骨髓，挽救一个孩子的生命，以此告慰女儿远去的身影，就成为紫影认为最有价值的一件事。”虽然他们帮助的这位白血病患者在成功进行了骨髓移植手术后，最终还是告别了这个世界，但是紫影和忻诚的善良和爱心，却让死者亲属在经历与亲人生离死别的巨大悲痛中，感受到人世间无私的爱，这种爱如同一缕阳光，让痛苦的心得到一丝温暖。实际上这就是让他们对璐璐的爱穿越了生命，奉献给了他人，使自己周围的世界更美好。
　　 作者为了在这篇散文中展示丰富的细节，运用了大量的直接引语叙事和间接引语叙事的方式。然而我们知道，直接引语的长处在于能够逼真地展现人物语言对话的语态，有助于刻画人物形象。它既可以让人物直接动起来，产生真实感，同时也可以从大量篇幅的故事叙述中切换出来，用对话形式造成行文的变化，使结构松动、散放。一般说来，小说可以长篇幅地运用直接引语，但散文则不宜大量运用直接引语。因为直接引语不利于叙述者的介入和叙述者情感的表现，人物过于凸显会形成对散文叙述者的排挤，让读者忘却散文的叙述者和表现者，它甚至还会造成情感线索的中断，极不利于散文艺术的表现。因此，散文对人物语言对话的叙述，最好多用于间接引语的方式，以便保持叙述者的介入姿态，以便暗示叙述者的态度和表现者的情感。散文即便运用直接引语，也往往要十分注意控制篇幅。因为运用间接引语叙事采用的是陈述视角，由叙述者出面把人物的语言转述出来，其中暗含叙述者的感情和态度，从而使用间接引语叙事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如果要对散文作品精益求精更上层楼的话，可以考虑尽可能少用直接引语而多用间接引语来叙事。当然，这是我的一己之见，仅供作者参考。尽管如此，长篇散文《穿越生命》仍然是一篇难得的表达真情实感自然天成的艺术佳作，值得我们学习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