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憨在院子里收拾刚从菜园摘下的菜，白菜，箩卜铺了一地。小心地剥去白菜外表稍黄的叶，仔细地把萝卜根须上的泥土捣腾干净，时不时咧嘴憨笑。起身拍了拍手，点燃一只香烟，向远处张望。李婶从外边进院见此情形关心地问：“老头子，想儿了？”
　　 李老憨点了点头。
　　 “这些年儿子在县里工作后就很少回家，总说工作忙，工作累。要不你就别去打搅他。”
　　 话音刚落，李老憨用手指着外边，嗯嗯地叫唤。
　　 “老头子，记得上次你想去县城看儿子。电话里他说家里不缺蔬菜，值不了几个钱。你硬是要去，结果怎样？高兴地去，回家跟闷葫芦一样，还是别去了。”
　　 李老憨拿起一个蛇皮袋用力抖了抖，没有理会她。一鼓脑把地上的菜全部装进袋里。
　　 “好，好，好，拧不过你这驴脾气，我先打个电话。”李婶进屋打电话。
　　 李明回到家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晕了，这些天陪着县领导视察工作，又是写稿，又是开会，精疲力尽啊！”
　　 妻子放下手中的墩布给他沏了杯茶：“刚才娘打来电话，说爹要拿些蔬菜进县城看我们。”
　　 “添什么乱啊，我自个工作都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招呼他？”他不耐烦地打开电视。
　　 “李明，不是我说你，你在县里给领导当秘书，是，工作是辛苦，你每天对领导点头哈腰，唯命是从，毕恭毕敬，对自个的爹就没有一点耐心，爹在你心里还不如领导。”
　　 电视正播放着一位患有痴呆的父亲在餐桌上手中拿着饺子往口袋里放的画面，那位父亲喃喃自语：“儿子爱吃，儿子爱吃。”
　　 李明脑海闪显小时候父亲背他过河读书，给他送伞……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老婆你说得对，赶紧打电话，叫爹来。”
　　 “早就说好了，估计爹已在半路上了。”
　　 “真是我的好媳妇。”李明狠亲了她一口。
　　 “叮咚”门铃响了。李明把门打开，李老憨扛着蛇皮袋站在门外。李明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楚，赶紧接过蛇皮袋，从鞋柜拿出一双鞋：“爹，把鞋换上吧。”
　　 李老憨着急地摆手。
　　 “爹，没事的，我给你穿。”来到客厅，李老头拘束地坐在沙发上。
　　 “爹，你先坐会儿，菜马上炒好。”儿媳在厨房喊了一句。
　　 李明此时已沏好一杯热茶端去：“爹，你和娘的身体还好吧。你的嗓子坏了以后没有影响生活吧？！”李明关切地询问。李老憨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又是笑，模样显得很拘谨。手放进口袋摸了摸，又从口袋拿了出来。
　　 “爹，你想抽烟吧？没事，想抽就抽。"李明客气地点燃打火机，李老憨将烟头点燃，手拿着香烟微颤。”爹，你没事吧？"李明见此状况说了一句。“唉，唉。””李老憨满脸堆笑回应。
　　 餐桌上，儿媳和儿子敬着李老憨的酒，说着贴心地话。李老憨腊黄的脸红润许多，眼眶湿润。
　　 “爹，这些年我忙工作，忽略了你和娘的感受，对不住了。”李明话说完，一口气将酒喝完。李老憨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慌忙摆手。“爹是不让你这样喝酒，伤身体。爹，对吧？！”李老憨冲着儿媳竖拇指，嘿嘿地欣慰笑。这顿酒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很轻松。李明俩口子要留李老憨住下，他执意要回乡下。
　　 李明俩口子送父亲到路口。他塞钱给李老憨，拦住一辆的士车，李明打开车门，手遮住车框：“爹，坐好。下次和娘一道来。”李老憨做了一个扛包动作。“好，爹，你种的菜真好吃。”儿媳高兴地说。车起步一会儿，李老憨把钱扔了出来，从车窗探出头，向他俩使劲地挥手，李明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