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楠和老汪停好电瓶车，走进小老板家。小老板面南站着，看着桌上的两张纸条，手在计算器上敲击着。桌上码着几摞百元大钞，一叠崭新的十元新币。
　　 终于等到魏楠了，一报工分一点不错，都记下有零点八分。那是阴雨天，不下时爬几层高跳干活，雨下大了又下来。不下再上去，小老板不划算，民工也不划算。但是，包工包料老板压着小老板，业主压着包工包料老板，催工程进度。魏楠当时就猜中了小老板的心思，以后，只要在下小雨，小老板打电话催也不去。小老板准备好十元票子，是想不让手下人沾一分钱便宜？
　　 小老板数好一卷钱，手机铃声想起，他贴着耳朵近旁听着，告诉老婆这是五千元。老婆数好后，交给魏楠，并叫他重新数一遍。魏楠认真地数了两遍，平淡地说，一点不错。
　　 小老板接好电话，看着账单，捺了一下计算器。又数好补齐的钱，叫老婆复查一下，再转交到魏楠手中。魏楠把补齐的钱又数了两遍，再全部叠加在一起，又重新数一遍，说正好一点不错。
　　 看着手里的六张十元零碎票子，魏楠心里涌出一股酸溜溜的味儿。他在别的老板那，二十也是给一张百元大票，说是算请客。此地，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春天开工请手下人吃一顿，年终结工钱时，再相聚吃一顿。当然了，如果是私营企业，不吃团圆饭，要发红包要发礼物。先前，小老板是很大气地请手下人吃一顿团圆饭。今年，大楷出了小工开电动手提葫芦，被钢丝绳绞断一指关节，白白损失一万四千多元。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安全意识淡薄，不能黑心，不让手下人聚餐呀！那是进入年味前的“预热”……
　　 到了老汪，工分一点不错，但却分为两下。一下在远处，一下近处包工包料老板家。近处比远处，少十元一天。
　　 “老板，是你叫我到大老板家干活的。当时说少十元一天，我还不愿去呢！中午还要回家吃饭，远处多十元一天还能吃到免费的午饭。你当时说清楚了，我宁愿在家休息，也绝不会给大老板干活的。我跟你干活，我只能找你要钱……”
　　 “你又不是在给我家干活!？我本来打算叫你们到大老板家去结工钱。大老板委托我，磨不开人情。大老板不给你，你总不能叫我自掏腰包，贴钱给你吧？再说，大老板在本村请的小工，和你都一样，比我那里少十元，你叫大老板也不好处吧？”
　　 “可是，我表哥和他们不一样！”魏楠打抱不平道，“他是在你工地干得好好的，是你硬叫他去大老板家。不然在你那里多得十元一天，还可以赚一顿中饭。这样算来，我表哥明显吃亏。这样，太不公平了！等会儿，表哥你到大老板那去闹一闹。你说，你当时不说少十元一天，现在，硬扣，就是不行！你不补我钱，你良心说不过……”
　　 “老汪你等会儿，等别人都走了，再说也许差不多。不就是十二个工吗？要全数是不大可能的，补一张大票还差不多。”
　　 “老板，像我把我老表的车（新车，修了四百元，还遗下两处破损未补）撞了，是在来的干活的路上。我看电视，知道这是工伤事故，你和大老板，应该补贴一点吧？”
　　 “补贴个屁！”小老板嘲笑地说，“我那个小工伤了一关节手指，我花掉一万四千多，大老板至今没花一分钱！他抠得要命，根本不可能给你一分钱，不信等会儿，你去是试试看？”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的说了。老汪去大老板家追讨那十元一天。魏楠到家后，又把钱掏出数了两边，一点不错，和先前数的一样，确确实实多出五百元！
　　 怎么会是这样的？小老板平时是非常精明的，加上他老婆又复查一下，根本就不会出错呀！难道是数到五千五时，接电话时，分了一点神阴差阳错记错了？亦或是，人做事天在看，老头爷看他“撞车事件”一毛不拔，有意惩罚一下？
　　 总之，魏楠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假如小老板零点八分算一天，假如六十元给一百，假如提前叫他们结工资吃顿饭，假如撞车赔一点点钱？只要其中有一个，能变成现实，魏楠是绝对绝对不会昧下心留下这个钱的。他扪心自问，这不算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