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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风从四面八方吹得我浑身打颤。裹了裹披肩，拿出电话打给陈子昂，听到他那边推杯换盏的声音，觉得心底一阵委屈。陈子昂明显喝醉了对着话筒大声说：“宝贝，你等等。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顺便看了下这个城市的夜景。深圳，繁华而张扬。就好像我们的青春一样。我在心里鄙视自己，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青春呢？
　　 我是半年前认识陈子昂的。那个时候，他到我们学校负责招聘。我抱着打扮精美的简历挤在一大群沙丁鱼中，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成功赢得了采购部助理的职位。中文系毕业的我，其实逻辑思维并不好。但是，陈子昂看上的不过是我的美貌。彼时，他是该企业的副总。
　　 陈子昂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觉得自己漂亮吗？
　　 我挑眉看他：你觉得呢？
　　 他拿起我的简历表，看着我的证件照说，看一个人漂亮与否，一定要在没化妆的情况下。所以，我觉得你是漂亮的。
　　 我笑得花枝乱颤，陈副总真是好眼力。
　　 他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
　　 指了指他身前的牌子，他才反应过来。校园招聘会上所有的招聘人员都会有姓名和职位的。陈子昂一定很少亲自招聘，所以连这个也没搞清楚。但是，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子昂说我是个有魄力的女人，所以我被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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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之后我才知道陈子昂还兼职采购部经理一职。我之前还很奇怪为什么堂堂一个副总会出现在招聘会上。最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要找的，只是漂亮的助理。
　　 陈子昂说：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优点，尤其是在谈合同的酒会上。我不是个迂腐到听不出他话外之音的傻子，当然，我也不会只成为花瓶。就好像陈子昂说的，我该是个有魄力的女人。
　　 只是，我觉得日子过得真是无聊。两个月里，他居然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于是我每天都有大把多的时间去听办公室的八卦新闻。他们说，陈子昂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家有娇妻，还有个可爱的七岁的女儿。更难得的是，陈子昂除了每天接送他女儿上学放学之外，还会陪他老婆逛街买东西，甚至在美容院外面坐等好几个小时……最八卦的是，陈子昂居然在便利店被人撞见给他老婆买卫生棉。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我弯起嘴角笑，我一向都喜欢好男人，而真正能够担当得起好男人这个词的男人，几乎已经绝种了。陈子昂，他真的和大家所想的那样，是个好男人吗？轻视的眼神一闪而过，我想，未必。
　　 曾经在楼道处看到过他老婆的样子，精致得就像个标本一样，让你不能下眼。一头卷发，香奈儿最流行的套装，尤其是那双杏眼，滴溜溜地转，转得人连骨头都酥了，啧啧，简直就是人间极品。连我这个女人都禁不住动心了。
　　 她从我身边走过，眼底是不屑一顾的神色。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你面前有莫名的优越感，就算她有那个实力和资本，依然会让你觉得窝火。
　　 或者这该归功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吧。尤其是我这样还算有点姿色的女人。看过陈子昂的太太之后，我就开始刻意注重自己的打扮，尽量让自己往性感方面靠拢。比如，我会穿刚好遮住内衣的V字形体恤，紧致的衣服帖着身体的曲线，学万人迷陈好走路。挺着胸脯，摇着肥臀。看办公室的男人百分百的回头率，我在心里得意的笑。
　　 我是个圆润的女子，打扮不出精致的效果。但是对于如何勾引男人，却是有自己的一套。或者说，只要是女人，对勾引男人几乎都该轻而易举，只要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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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还是流水不经的走着，接受公司男同事的邀请，每天泡吧吃饭，生活也倒是滋润。到我上班的第三个月零两天，陈子昂带我出席公司的酒会。三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他的脾气。比如，他只穿职业西装，拒绝休闲服，用zippo的打火机，抹CD绿毒香水。那是我没有听说过的牌子，但是很干净好闻。绿毒，呵，陈子昂这样的男人注定就是毒药，那么我想我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催化剂。毒药也需要恰到好处的引诱，才会威力倍增。
　　 我买了一瓶兰蔻，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快乐。实在闻不惯兰蔻的清冷高傲。是的，我觉得兰蔻是骄傲的，因为香水可以代表一个女人，我不算是个优雅成熟的女人。我是坏心眼里，可能还有调皮的女孩心思。我喜欢干净的薄荷香味。可是，陈子昂喜欢兰蔻，所以，我就得投其所好。顺便时代大厦淘了件香奈儿换季的连衣裙，咖啡色的基调，配上紫色的三色堇花饰，立刻把我丰满的身材展现无疑。从陈子昂微笑的表情中，我知道他很满意。
　　 我高调的现身酒会，就好像蹁跹起舞的蝴蝶一样，在各个名流商贾，秃头凸肚的男人中间穿梭。陈子昂站在远处看我，嘴角的笑容绽放得很温暖。
　　 可恶的咸猪手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伸进我的胸口，陈子昂突然拉着我逃离，身后的人放肆的笑声穿透耳膜，我突然看到陈子昂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陈总，既然自己喜欢，干嘛还让她出来放浪呢。”去你大爷的，我在心里诅咒他，生儿子一定会没有屁眼。陈子昂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走到地下停车场他的奥迪车里。陈子昂并不知道，高跟鞋扭了脚，我疼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隔着烟雾，忽明忽暗的光华围绕着我俩。突然，我就笑了。如果女人要刻意勾引一个男人，其实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我把自己的身体使劲靠近他的胸膛，果然闻到了毒药的味道，混合着强韧的烟雾晕散开来。子昂，我很喜欢你。我一边用脸颊使劲磨蹭他的胸膛，手却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感受到他匀称有弹性的肌肤。陈子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像蛇一样缠住他。
　　 我们去酒店开了房间，在黑暗里做爱。我大声呻吟，陈子昂兴奋到不知所措。他把我的手紧紧抓在他的手心里，划出一条条红色的痕迹。痛，并快乐着，我第一次明白。黑暗里我的长发散在床脚，弥漫了所有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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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成了陈子昂的地下情人。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叫我“宝贝”。他用力的吻我，常常说，你这个小妖精。我笑着躲开他的吻。他就跑过来挠我的痒痒，每次都是在笑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松手。然后抱着我，又是一番缠绵。陈子昂说，我爱你，在他每次把所有的热情都播撒进我的身体里后。低低的声音，听得人心里软软的疼。男人，或者都会对他身下的女人说爱吧。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泛滥，我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我从来都不对爱情这个词抱有希望。我对他说，陈子昂，听说你是个好男人呢。
　　 他斜着眼睛看我，是啊，你看，被你征服的好男人呢。
　　 我就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是好男人吗？好男人就是要爱家，爱孩子。
　　 陈子昂闷着头抽烟，烟雾缭绕中，我伸出手穿过他的头发，CD绿毒香水，陈子昂你中了自己的毒吗？
　　 我说，子昂，我真希望你继续做你的好男人。这样，我才可以好好喜欢你。
　　 陈子昂说，于露，你真好。温柔的语气，让我都恍然以为是真的了。月光那么凉，凉到被窝外面全是寒冷。
　　 陈子昂，我好不好你到时候就会知道啦。他用胡须扎我的脸，我笑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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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冷。终于看见陈子昂的车子从远方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干净的男人，他说，于小姐，陈总让我来接你。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没有回头的我突然就泪流满面。张强。那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他说，陈总让我来接你。陌生到疏离的语气，那些已经成为过往的悲伤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有些人是用来想念的，但是有些人是必须遗忘的。比如他。
　　 张强算是我的青梅竹马，一起从幼儿园到大学。曾经最被看好的一对。可是，在大四快到来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肤浅无知的富家女。那段时间，我甚至差点走进堕落的边缘。每天喝酒生事。去酒吧接客，喜欢听女人大骂我是狐狸精，喜欢男人的味道。和不同的男人上床，自以为是地报复。我一直都觉得是张强毁了我的一生。
　　 恨，是因为还爱，却爱不着。不恨，是因为已经忘记了。流泪代表什么呢？我问自己，不知道。我突然想到陈子昂曾经说过：爱上你是最无望的恩赐。那是他以为我睡着以后对着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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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就这样再次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丝毫没有给我准备的时间，心底爬满了瑟瑟的疼和念。陈子昂喝醉了，张强和我一起把他送回我的公寓里。三房一厅的格局，全是按照我喜欢来布局的。有大大的落地窗，紫色的窗帘，房间里有始终盛开的鲜花，可以闻到温暖的味道。
　　 张强说，于露，你还真会享受。我就笑，笑得风情万种的样子。张强，你想不到吧？如今的我和你，居然这个样子见面。
　　 他说，于露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陈子昂的鼾声从卧室传回客厅里，在空旷的客厅里盘旋。和张强一样疏离而冷漠，他们好像突然都是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的人。
　　 我突然就哭了。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从来都没有哭过。女人啊，不恋爱的时候智商也是为零的。
　　 张强把我搂进怀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那是种熟悉的冲动。我们在沙发上拥抱亲吻。他小心的温柔的进入我，我始终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就和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我想，我之所以在和陈子昂做爱的时候也喜欢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是因为张强留给了我太多的记忆。温暖的，或者是安心。
　　 我们交织在一起，身体和意念。我想，我到底是报复了。就和之前一样，用身体，狠狠惩罚了自己，也惩罚了张强。他不会明白为什么以前纯情如我，如今在他身下却是浪荡到极致。妩媚妖娆的盛开在黑暗中，伴奏曲是陈子昂经久不息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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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强走了。我站在阳台上抽风，呛得死去活来。眼泪也没有预兆的留了下来。我问自己，这是今天第几次哭了？夜色，笼罩在黑暗里，寂寞而荒凉。扶着墙壁的手酸软无力。我给一个人打电话说，对不起。那边的人始终沉默。
　　 张强开始频繁出入我的公寓，我们做爱，用他喜欢的方式。彼此沉默的奔赴在战场上，话语变成了一种奢侈。然后我喜欢看他做完爱后，小心翼翼为我擦拭身体，温柔的样子，就好像我们最初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陈子昂他从来都不会主动为我擦身体的，就算那些脏脏的液体，全是从他的身体里流进我的身体里的。但是，陈子昂总是认为那很脏。张强抬头对我说：小露，我们一起离开吧。让我好好照顾你，弥补之前对你的伤害。我沉默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刚好透过玻璃缝隙照在床前，形成一个好看的圆形。破镜重圆？我点头说好。或者，我该为自己赌一场的。
　　 陈子昂刚好在那段时间里接手了一个大的项目。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到我。
　　 刑婉约我在咖啡厅见面。依然是精致的脸孔，却多了一分聪慧或者是狡猾。微翘眉毛下的杏眼依然妩媚动人，却掩饰不住的分外凛冽，紫色的眼影笼罩下，好像是望不穿的深潭一样幽暗。
　　 她把一袋东西扔在我的面前，我漫不经心的打开，里面全是我和张强赤裸的照片，当然也有我和陈子昂的。我颤抖着身体看自己光洁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手指不小心划破了皮肤，有鲜血渗了出来盛装咖啡的透明色的杯子。
　　 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知道陈子昂公司的总经理是我。我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的收集这些东西，是因为我明白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陈子昂这么简单。她身上的香奈儿套装安静闲适的贴着皮肤。好看的脸颊上，全是得意到晃眼的微笑。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这样的优雅吗？
　　 张强坐在她旁边笑得风生水起，我把满满一杯咖啡倒在张强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开。眼底，是一望无际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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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陈子昂是喜欢我的，我在酒吧上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晚他喝得很醉，我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听他啰嗦一大堆他和他老婆之间的故事。他老婆，就叫刑婉。刑婉并不爱陈子昂，但是，被抛弃后的刑婉迅速的嫁给了当时苦苦追求她的陈子昂，彼时，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陈子昂并不是他女儿的爸爸。
　　 陈子昂说：于露你知道吗？女人绝情起来比谁都恐怖。男人贪心起来，其实也是如此。就比如我，贪念她的美貌和财富，纵然知道这些，但是我还是不会离开他。
　　 我点头，眼底的笑意刺激了陈子昂，他进入我的身体，用最直接的方式惩罚我的轻视。他说，于露，我也想好好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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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婉没有猜错，我是陈子昂对头公司安排在他身边的间谍。为了窃取公司的内部机密资料，包括客户名单，客户联系方式，报价单把自己卖给了那个叫陈子昂的男人。我和那个男人签订了三年的合同。三年的时间，凭我和陈子昂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把公司的机密文件偷运出来。
　　 可是，没想到我才刚开始有动作，张强就出现了。我自以为是张强浪子回头，却不曾想刑婉如此精明。我不笨，任谁都知道，张强是刑婉找来的。而我，又再次被张强这个王八蛋出卖了。
　　 刑婉，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子昂只是副总，而总经理一直都是刑婉的原因了。当然，我也明白，为什么陈子昂那么寂寞和悲凉了。我的耳朵边又好像听到他无奈的说：于露，我也想好好爱一次。还有那句，温柔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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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正在下雪。洁白到让我觉得自己龌龊。我是难过的，这样不堪的告别这些往事。可是，也是庆幸的。我还足够年轻，或者在另外的地方，我可以像这雪一样，纯洁得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