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
又一次换届选举开始了,梁乡长决定到每个村庄、每个小学里巡视一回。
这天,梁乡长果然来到了我们学校。
糟糕!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了专好暗访的康熙大帝,总之,我们五个教师都慌了手脚,这梁乡长,往日可是打招呼的呀。
“老师们辛苦了。”梁乡长老远就伸出了热情的手,脸上的笑容我们以前从未看见过。这使我们很荣幸。
“梁乡长?好!好……”我们的年近半百的老民办老刘同志战战兢兢地握住梁乡长的手。
“有什么困难吗?”梁乡长就像电影里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那样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感谢梁乡长关怀。”我看见老刘说这话时就像孔乙己。
“梁乡长,半年不发工资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正急着要钱花。
“好。我们会研究的,也会解决的。”梁乡长宽厚地安慰了我们——我们感到就象领了工资一样。不过,我发现,梁乡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前不久,听学区工会主席说,乡政府正在修建办公大楼,教师工资也被挪用了。
老刘是乡人大代表,又是我们学校的头儿,招待梁乡长的事,自有他处理;所以,我们都各自回办公室了。一忽儿,老刘慌慌张张跑到我这边来,说:“小王,你有好烟吗?嗨,我只有三毛钱的‘大雁塔’,那怎么敢往出拿呢!”我说:“有。‘红公主’,五毛钱,也不中用。”老刘头上登时就冒出了亮光光的汗。“小王,你给咱借几盒去?”“行。”于是,我就出发了。
我们学校五位教师,三男二女,而且唯有我是“公”的。我们三位男性公民抽烟有个不成文的等级制度:我属于五毛钱的“红公主”派,他俩属于三毛钱的“大雁塔”派。不过,我们三位一般没有烟派偏见,往往是互有往来的。
我跑了十几家,终于在一个小工头家借到了三盒一块二毛的“黄公主”。我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回赶,不巧撞到了赵老师的身上。他骂我是冒失鬼。我问:“做什么去?”“买鸡。‘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那两位女士正待埋锅煮鸡呢。”
我刚跨进学校大门,梁乡长就正好从老刘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后面跟着村长老李。老刘一边拉梁乡长,一边还不住地念叨着什么“饭也不吃,就快熟了……”,我乘机向老刘偷偷塞了一盒烟,心想:我可没误了你的大事。谁知老刘拆不开烟口塑料封条,干脆用力一撕,结果,烟棒撒了一地。梁乡长恍然大悟似地一摸,掏出一盒带盖儿的烟,很得体地送了我们每人一支。我定睛一看,烟棒上赫然写着“茶花”!这时,赵老师捉着一只很不服气的母鸡回来了,他也得到了一支烟一一这家伙,好福气。
梁乡长说:“打扰你们了,有什么困难,多多提出来。”
我们都说:“啊啊啊……我一听声音这么洪亮,扭头一看,我们那两位煮鸡的女士也对梁乡长笑哩。
送走梁乡长,我和赵老师又把那只死里逃生的母鸡送还了主人。
回来以后,我气急败坏地说:“同志们,从今天开始,咱们得戒烟!同意吗?”
“戒!”赵老师说。
“戒就戒!”老刘也这么说。
“好!”两位女教师当即拍板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