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戏剧】 金玉情缘 ——第三场 麒麟上门
【雪后天晴,太阳初升,红霞满天,依然干冷。在安乐街上,张妈挎竹篮赶往徐府。】
张妈(白):昨晚回来,将煨好的羊肉端给我男人吃了。今天大清早的,天还没亮,我就起来给一家人做饭。吃完饭,洗了锅碗,我那个下不了床的男人还偏偏要我把家里的豆渣圆子、荞麦粑带回徐府感谢老夫人的恩情。他不想想徐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还能看得上这些?我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这些东西是半路上丢掉,还是被徐府倒掉?毕竟都是粮食,被糟蹋了,于心不忍呐。有了,路上要是有乞丐就赏给他们吧。唉,可是一个也没看见。回家一趟就提来提去的烦死了,年纪大了,提不动了。这里有个石凳,我得喘口气再走。【扫石凳上的雪,放竹篮坐下。】
【利府家丁牵马,副净扮利公子从街头匆匆赶来。】
家丁(白):少爷,少爷,跑慢点,小人跑不动了。
副净(白):你报信说老头子要回来了,我能不早点回去吗?老子打儿子从来都不晓得心慈手软,本少爷什么都不怕,就怕老爷的家法。
家丁(白):少爷就这样回去?挨打无疑,你看你,帽子戴歪了,衣服穿反了,脸上还留有窑姐的红嘴唇印子呢。
副净(白):啊,停、停、停,我得赶快下来。【副净重戴帽子,重穿衣服,用雪擦脸。】看看我现在如何?
家丁(白):好!好得很。少爷现在可以走慢点,不慌不忙的回府了,倘若老爷问起来,你就说与同窗好友会诗文去了。
副净(白):这主意不错,你看前面坐的是不是张妈?
家丁(白):不错,是张妈。
【家丁牵马,副净大摇大摆的走到张妈面前,对张妈行礼。】
副净(白):张妈早,小生这厢有礼。
张妈【起身制止】(白):利公子呀,大少爷,还对我这个老婆子行此大礼,受不起啊。
副净(白):张妈,说正经事,我上次托人捎给小姐的书信,小姐看了没有?她做何反应?
张妈(白):呀,呀,呸!你不提这事倒还忘了,你一提起这事我老婆子是一肚子火。那些淫词烂诗臭文章你也拿得出手?小姐看了羞得满脸通红,气得茶饭难咽。徐老爷发话了,以后谁敢送这些肮脏的东西给小姐,非得打断他的狗爪子不可。
副净(白):可恼啊可恼。
(唱):本少爷自比柳永还才高三分,
就是比宋玉潘安也相貌堂堂。
论出身了也高贵,论家产也富足,
娶个国色天香是应当应份。
凭什么让徐府主仆老少都目中无人?
我为求婚尊称你为张妈别不知分寸。
这个老婆子不过是粗仆下贱人,
将我惹恼能打她个南北不分。
【副净欲打张妈,家丁拉住,扯到一边。】
家丁(白):少爷,少爷,消消火,凡事忍耐为妙。
(唱):自古女子爱金银,只有舍得花钱才能把人哄开心。
(白):少爷呀,你还想让她帮你带金钗玉镯给小姐,你不陪个笑脸,给点甜头怎么行呢?只要你以后得到了小姐,这个老东西你想怎么打发都行。
副净(白):你这主意妙,实在是妙。【伸出右手大拇指,呵呵笑,并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走到张妈面前。】张妈妈,本少爷刚才多有得罪,你大人莫记小人过,这一点小意思还请你收下。【把银子塞到张妈手中】
张妈(白):哟!大少爷不愧是豪门子弟呀,出手就是大方,我这老婆子要多少时间才能挣来这么多钱呐?大少爷不会无缘无故给我钱的,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大少爷的银子烫手,我这老婆子手指头太短了,捏不住啊。【将银子丢在地上。】
副净【从地上捡起银子】(白):你这个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准备用银子砸张妈,家丁拉住。】
家丁(白):少爷,别和她一般见识,有钱别怕用不掉,有礼别怕送不掉,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免得老爷和老夫人责怪。
副净(白):哼!【上马,家丁牵马离开。】
张妈【看着二人离去】(白):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了?昨天碰到个乞丐,今天碰到个少爷,两人都要缠着小姐,我想坐一会儿都坐不安稳。算了,还是快快回府为妙。【提竹篮赶往徐府。】
【徐府大门大开,门外,老管家带众家丁正在扫雪铲雪,张妈提竹篮上。】
老管家(白):张妈早啊!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你竹篮这么沉,又带些什么好东西给老爷和老夫人呢?
张妈(白):老管家别取笑奴婢了,我家哪里还拿得出什么贵重之物呢?这早晨还冷得很,你老人家怎么就不晚点起来呢?
老管家(唱):昨晚灯花爆,今天有喜事到。
老爷一起床,就跟老夫人把话唠。
说是夜里做梦有吉兆,徐府进来一老一少两只玉麒麟。
老夫人就吩附我等扫洒门庭,敞开大门迎贵人。
张妈(唱):好啊好!妙啊妙!莫不是钦差到,老爷的官位又升高;
莫不是小姐的吉星到,配一个如意郎君,终生有靠啊!
徐府鸿运高照,我这做下人的也喜上眉梢。
老婆子虽蠢,也不是混沌人,且挎着竹篮儿走后门。
只愿这满门主仆老少都心想事成。【挎竹篮绕道后门】
【扫雪完毕,老管家留下两家丁看门以便迎接来客,其余人进入院内。】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赶车人是一个穿戴整齐、衣帽鲜艳的跛脚书生。马车到徐府大门外停下,徐府家丁慌忙上前询问。】
家丁(白):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几个月前来找打的癞头乞丐啊。你这身穿戴哪来的?你什么时候发财了啊?怎么脚还跛了?
小生(白):休要啰嗦!还不快进府内通报,就说当朝太傅左大人正在门外。
家丁(白):啊!你可别哄我啊。
小生【转身向车内作辑】(白):义父,徐府到了。
【车内掀开布帘,小生扶老生下马车,家丁见此,一个也前来搀扶,一个进门通报。】
老生(白):徐府好气派啊,我倒要看看徐府老爷有多大的架子。
【净扮徐贵财和老旦扮老夫人正在花厅内享用糕点。】
家丁【进门】(白):启禀老爷和老夫人,当朝太傅左大人正在门外。
净(白):啊!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我得快快迎接。
家丁(白):老爷,还有一个跛脚的穷书生,就是几个月前来找打的癞头乞丐也来了,他已认左大人为义父了。
净(白):这就更奇怪了,莫非昨夜的梦就应在这两个人身上?夫人,我看他们定是为小姐婚事而来,你看如何是好?
老旦(白):老爷,婚契都撕了,还有什么婚事可谈?跟文家从此断绝来往,让那个穷鬼死心,不是更好么?
净(白):夫人说哪里话来,老夫自有分寸。左大人是朝中显贵,不可轻易得罪,夫人还是暂时回避为好。
老旦(白):好!好!老身陪女儿刺绣去了。
【净随家丁出花厅,老旦去绣楼上。】
【净走出徐府大门,见老生,作辑】
净〔白〕:老太傅光临寒舍,蓬壁生辉,学生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老生〔白〕:徐大人说哪里话来,也太见外了,老朽前来叨扰,海涵,海涵呐。
净〔白〕:老太傅,故人相逢,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学生早就想接恩师进府一叙,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相见,学生早已备下薄酒,为你老人家接风洗尘啊。
老生〔白〕:如此甚好!这后生已被老夫收为义子,【手指小生】听说他与徐大人还是姻亲,可喜可贺啊!【拉小生】还不快拜见老丈人?
小生【行礼】〔白〕:小婿拜见岳父老大人!
净〔白〕:谁是你岳父?
老生〔白〕:孩儿礼数不周,莫见怪!我这两日也多亏了他照应,咱师生二人已经是儿女亲家了,这样的喜酒哪能不喝呢?
净〔白〕:老恩师取笑了,老恩师,请!
老生〔白〕:徐大人,请!
【净与老生同进徐府,小生也随其后。】
老生〔白〕:必正,上次你是空手进门,这次岂可空手?还不快把车上的礼品给徐大人过目?
小生〔白〕:多谢义父提醒。【进马车内拿出美酒、绸缎和礼盒,家丁接过。】
净〔白〕:老太傅如此多礼,哪承受得起啊?
老生〔白〕:徐大人,就是一点小意思,不足挂齿啊。
【三人依次进门,家丁牵马到后院。】
【徐府花厅内,老生、小生与净依宾主次序坐下。】
净〔白〕:老恩师刚才提到贤侄与小女的婚事,不知贤侄可留有当时订婚的凭证?
【小生从怀中摸出婚契和一把金锁,上前呈给净,净接过。】
小生〔白〕:婚契在此,还有信物金锁一把,请两位老大人过目。
净【接过,细看】〔白〕:这婚契和信物哪来的?
小生〔白〕:这两件物品小生一直带在身上,因不敢忘记爹娘嘱托,不敢弄丢。
净〔白〕:这许多日子以来,你连饱暖都乞求于人,还藏一把金锁在身,真是腐儒一个呀!还有这婚契,不是被我那老不贤给撕了吗?
小生〔白〕:当时撕掉的只是个抄件!
净〔白〕:你,你连我都瞒了。哼!【放下婚契和金锁】
老生〔白〕:徐大人呐,别生气,这后生也真难得,他坚守信义,人品可嘉了。这婚事有这白纸黑字和当时的信物在此,徐大人就不要再推诿了呀?
净〔唱〕:老太傅德高望重年高迈,为国操劳智不衰。
京城到此地有千余里,怎会专程为贤侄儿亲事来?
老生(唱):老朽无能身体弱,告老还乡又从此地过。
幸得遇见这一位真君子,德才兼备、拾金不昧,
好一个忠良遗孤来相陪。
又听说,他与令爱有姻缘,这真是天赐良缘。
你和我同朝为官好多年,这样的好事应该互相成全。
净(唱):老恩师说话太过谦,
小女儿妆残貌丑配不得这样的好姻缘。
贤侄儿德厚才高人钦佩,
老恩师在此,我情愿当面把婚退,
多送他金银财宝,让他丰衣足食跟你把家回。
老恩师可以为他另选名门配佳偶,
没必要在此多费口舌。
老生(唱):徐大人说话理太偏,许婚赖婚易把丑名传。
文家得势就与他千般好,文家落难就将情份尽丢抛。
徐大人在朝中还要继续把官做,
出尔反尔难压同朝臣僚舌根苗。
义子若是跟老朽回家转,
又怎会缺吃少穿无银钱?
老生(白):只是徐大人,你呀,总得为独生女儿择一贤婿吧?
(唱):令爱若是与我义子成婚配,也不辱没你徐家门楣!
净(唱):我与文大人义结金兰情谊深,
我也不敢忘记文大人对我徐家恩。
我与文家结连理真心真意,
只是女儿长大由不得爹娘,
婚姻事,她要自作主张。
老生(唱):自古道,婚姻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一个女孩儿家,能讲出什么至理名言?
净(唱):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已把她宠上了天。
我这老夫妻晚年生活靠的是她们一对小夫妻。
夫妻和睦千般好,怕的是,我今日为她作主,
以后留下千般怨言。
(白):此事得与她娘儿俩商议一翻为妙。
老生(唱):徐大人在朝在野名声显,做决断还要征求夫人言。
(白):这是徐大人的家事,共同商量一翻也好。
净(白):老恩师请稍候,我去一会儿就来,水莲哪里?
【贴旦扮水莲进花厅对净行礼】
贴旦(白):老爷万福,老爷有何吩咐?
净(白):给二位贵客换茶水,并将小姐教你的曲子弹奏一遍,我有事,一会儿过来。
贴旦(白):是!老爷!【离开花厅】
净【起身】(白):二位贵客,我去去就来,请稍候。【离开花厅】
【贴旦上,给老生和小生换茶水,并抱来琵琶弹奏一曲《昭君出塞》】
【小生又将婚契和金锁收藏】
【净到绣楼上,老旦和小旦正在刺绣。】
净(白):夫人,孩儿,都停下手中的活,老夫有话要说。
【老旦和小旦都放下手中针线。】
老旦(白):他们都打发走了没有?
净(白):哪有那么容易?小东西还留有一手,你上次撕的是假婚契,他还带了当年订婚的信物;老东西也难缠得很,硬说他义子德才兼备,说我出尔反尔以后在朝中难做官。婚都退不了了。
老旦(白):老东西不识抬举,将他撵走算了。
净(白):这么做呀,不妥啊。
小旦(白):爹,娘,不必为此事烦恼,既然老人家说他德才兼备,我和爹爹就不妨好好考考她,让他知难而退。
净和老旦(同白):女儿高见。
老旦(白):儿啊,他又穷又丑的,千万别松口啊,免得以后跟了他吃苦头啊。
小旦(旦):孩儿晓得着。
【净、小旦同下绣楼到花厅,在珠帘外听琵琶声抑扬顿挫,见小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小旦(唱):看他今日穿戴一新,比上次相见也不觉得面目可憎。
丫环水莲也是色艺双全,这琵琶声引得多少公子少爷意马心猿?
想不到,这癞头乞丐穷书生还能够正襟危坐、道貌岸然。
【净引小旦掀珠帘进入花厅,贴旦、老生、小生都起身相迎。】
净(白):让二位久等了,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