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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冰心】学生卡(小说)


作者:孙鹤 举人,5117.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66发表时间:2018-03-15 10:38:58

【冰心】学生卡(小说)
   作为一名幼儿园的保安,坚守岗位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职责,而我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从去年十月末开始,直到今天,在我值岗的时间里,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我不否认,此与我还算强烈的责任心有着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我认为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爱笑的人通常运气不会太差,我呢,就是个爱笑的人。怎奈爱笑也有个坏处,那就是额头上的皱纹会多些,会深些,呈明显的沟壑状。对此,我只能是报以苦笑了。
   然而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却遇到了一丁点儿小麻烦,事儿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但给我的触动却着实不小。
   由于这个礼拜我是午班,那么在下午四点二十左右,我就得开始忙碌了,因为到了五点,孩子们就准时放学了。
   我先是举起四个锥桶,把它们放置在离幼儿园门口大约二十米的地方,每个间隔大约一米,用来拦住来往的车辆。幼儿园门口其实是个死胡同,旁边是蓝天家园小区西门,是禁止车辆出入的。但幼儿园门口这块地方停放的车辆却属实不少,幼儿园方面可能是怕接送孩子的家长太多,私家车也太多,会撞到孩子,故而如此为之,在接送孩子的时候用锥桶拦住道路,并且还要在孩子们准时入园,准时离园的半个小时里,派两三个后勤老师守在那里。
   之后,我又把一应防护装备穿戴于身上,从上到下,钢盔、防弹衣,左手拿着防爆盾牌,右手则拿着胶皮棍。
   最后,再把登记本放到窗外的木制台子上,以便忘记携带学生卡的家长登记入园接孩子回家。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我先是看了看表,才四点三十分,距离五点还有段时间,加之远望路口,尚无家长的身影,我自然可以稍微歇上一歇。于是我便把防爆盾牌放置一旁,跑到幼儿园对面抽了根烟。
   烟民抽烟,精神撼天,吸入的是烟气,提升的却是精神。
   再度回到幼儿园门口,我便开始正式站岗了。有一句说一句,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军事化的训练,站姿并不标准,甚至时不时地还会挪动挪动身体,再不就是嘴里哼两段小曲。得亏我人高马大,否则的话,在我前面放一面镜子,我都没脸看镜子里的自己。
  
   二
   站岗的时候是枯燥的,乏味的,也是精神力务必要集中的,因为某一瞬间的遗漏,都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影响到幼儿园,甚或影响到孩子和孩子的家长。
   冒领,陌生访客,突查人员……他们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我的工作量,虽然并没有多少体力上的增加,但精神上的增加可是不少。更何况,近段时间我的班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是对园外环境的观察,还是对入园家长刷卡的盯视。哎,孤军薄旅呀。
   以至于,精神百倍的我,还是要格外关注那些没有持卡的人,除了一些特别脸熟的家长之外,其余的,务必要让他们做登记,且还要透过他们登记时的状态,推断出他们是否真的是孩子的家长,抑或是滥竽充数的生客。
   在这方面,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吹嘘一番经验的重要性。
   倘若真的是孩子的家长,登记填表的速度定是飞快的,从日期,到孩子的班级,再到孩子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名字。因为本来就是他的孩子,他当然非常熟悉了,不仅他熟悉自己的孩子,也一并熟悉登记填表这一整套流程。
   若不是孩子的家长,那么从他的眼神,以及他握笔时犹豫不决的态度,略显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那张登记表格,他的笔是很难落下的。即使落下了,也是在照猫画虎,编造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就遇到过一回,那是前一阵的某一天里,她是一个妇女,这么长时间我好像一次都没见过她。她来到幼儿园门口,看到那一行排成长队的队伍,她便想要混在里面,夹在中间,悄无声息地通过大门。然而,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她还是被我给叫住了。
   我就问她,“请问,您的卡呢?麻烦您刷一下卡。”
   “卡呀,我忘带了。”她颇为尴尬地说了句。
   “那么请您登一下记。”说着,我示意她到旁边的窗台处登个记。
   她连连说好,可当她拿起笔来,却一直呆呆地看着登记表上的其他家长留下的字迹。
   我的目光始终在关注着她,直到她在大约三分钟之后,还没有填完表格,只是填上了日期,还有孩子的班级,连孩子的名字都没填全。
   而这个时候,该进园接孩子的家长差不多也都进去了。我这才来到她身边,微笑着问了她一句,“请问,你根本就不是这所幼儿园里的孩子的家长,是吧。”
   “我……啊。”她不好意思再隐瞒下去了。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我觉得我这句话并无过分之处。
   “我……哦,是这样的,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孩子上这所幼儿园都需要什么样的条件,都说这所幼儿园很好,我就过来打听打听。”她坦诚地说。
   “我给你个电话,你打电话问吧。”随后,我便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她掏出手机,记下了电话号码,但仍心有不甘,便说:“是这样的,我觉得还是得跟你们园里的领导面谈为好,这样才能了解更多。”
   “是这样的,姐姐,让您进去找领导面谈,我可没这个权力,我只能告诉你电话,如果电话那头的老师允许你进去,我才可以让您进去。”
   我深知,电话那头的老师根本就不可能让某位咨询招生需求的家长入园,但我却务必得这么说,因为作为保安人员,首先要明确一点,那就是免责。我这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本不该我承担的责任,我可没义务承担。
   “那……那好吧。”她见我整一副油盐不进的门神架势,也便不再与我赘述了。
   况且,我也没时间跟她赘述,因为孩子们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地或牵着家长的手,或两三个小玩伴手牵着手吵嚷嬉闹,或独自一人飞奔似的狂飙着出来了。
  
   三
   还好,昨天没有发生似那天那样的状况,我呢,紧绷的神经依旧紧绷,但身体上完全可以舒缓些。
   当看到家长们已经在前岗与中岗之间那不到三十米的一小块场地上或连说带笑,或急切等待中岗敞开大门,那密密麻麻的景象,险些把我密集恐惧症逼犯了。还好,我控制住了,主要是我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对那些家长的注视,偶尔抬头望望天,偶尔低头看看地,再不就是继续关注零星进门的家长,以及刷卡机正上方的电脑屏幕。那不时变换的孩子的头像,恰是童年韶光的美好记忆。
   忽然,中岗大门敞开,家长们蜂拥而上,进入园区。短短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适才人满为患、挤挤挨挨的场面一下子没了,场地变得异常之空旷,我甚至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温暖的东南风向我热烈地扑来。
   知道那时我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那些半心喜悦半心愁苦的家长们赶紧把他们家的小祖宗接回家去;老师们也赶紧趁着放下重担放松心情,迈开尚且酸痛的双腿,尽快下班,是踏踏实实回家,还是找个地方疯狂,随他们便,离开便好;领导们立即停止高速运转的脑细胞,别再让它们工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领导一走,我不就成领导了嘛。
  
   四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并没有那么美好,一边有些家长已经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了幼儿园,一边则还有些迟到的家长才刚刚来到幼儿园。欢送离开的岗位无需我看守,有老韩,以及后勤部门的老师呢。但迎接入园的岗位,我还得看守。
   其中一个家长,是个女的,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美,而是但凡我早班的时候,总是看到她很晚才领着她的孩子到园。
   “师傅,我今天出来着急,忘了带卡了,用登记吗?”她一脸急切地轻声跟我说。
   我见周围并无园里的领导,便笑着对她说:“不用啦,都熟人,刷脸就行。”
   “谢谢您啦。”她含笑感谢我一句,跑着进入园区。
   我很开心,作为一名保安,在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在没有遗忘自己的责任的前提下,能够得到别人的理解和感谢,说明我还算是个挺不错的人。
   可紧接着又一个女家长则二话不说,只管径直往里走。
   我立即叫住了她,“您好,您等会儿,您的卡呢?麻烦您刷卡。”
   “我没带卡。”她冷冷地对我说。
   “没带卡的话,不好意思,请您登个记。”我礼貌地说。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前面那个家长没带卡,你也没让她登记呀。哦,到了我这儿,你就让我登记。咋地,你们这儿还得分人儿啊。”
   她直眉瞪眼,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好像我为之前的那个家长搞了一次特殊,而这样的特殊,却没有落到她头上。
   然而当面对她这番直接且犀利的质疑,或者干脆称之为对我的抨击,我却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即便话痨如我,也不便在这种情况下讲出“人家脸熟,你脸生”这句话呀。
   由于我的态度很坚定,压根就没打算让她通过,除非做登记。她呢,则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并对我冷哼一声,随手掏出学生卡来,“啪”地一声拍在刷卡机上,还不忘讥诮地问我一句,“现在让进了吧?”
   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苦笑不已地说了句,“您请,您请。”
  
   五
   我能想象到,当时我的表情定是复杂无比的,有愧有疚,也有气有恼。我不禁心里面犯着嘀咕,“这都什么人呐。哦,人家凭脸熟,偶尔特殊一回,你可倒好,有卡不刷,也想搞一回特殊。”
   望着那个让我半晌无话,且不得不说出“请”字的女人,我除了噘着嘴,摆出一副怪脸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待我见从路口到幼儿园门口,再无一个家长过来,我这才回过头去,看了眼老韩,还有其他两个后勤老师,并向他们挤眉弄眼,又长叹一声,“哎。”
   他们可倒好,不是冲我哈哈一笑,就是故作同情地摊开双手,再不就是伸出食指向我指了指,那意思像是在说我脑子不好使似的。
   取笑归取笑,他们还是挺认同我的工作的。至于那个女人跟我讲的话,不消说,他们也都听到了,毕竟声音好不响亮。而对此,他们却也无能为力。
   可能我也有错,不应该给着急接孩子的家长以方便性的特殊,还是应该公事公办,这样才不会让人家抓住小辫子。
   但世事就是这么玄妙,若全都公事公办的话,势必会影响效率,影响心情,毕竟人是感情动物,本不该太冷,不该太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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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以幼儿园执勤保安的视角,生动再现了门禁工作忙碌琐碎但又十分重要。“我”在放家长进园接送孩子时需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为确保孩子安全,纪律须严格遵守,可缺少了人情的纪律未免有些冰冷。我默许了那个很熟悉而又忘了带卡的母亲不登记进园送孩子,而那个紧跟着而来的我不熟悉的母亲,却藏起了学生卡非要说忘带了,效仿前面那位不登记理直气壮进园,却被我坚决果断地拦住了,最终拿出卡进了园,让“我”哭笑不得。这篇小说通过一张学生卡反映了在人情与制度之间如何权衡把握的问题,引人思索。看似细小的问题,却与学生安全密切相关。感谢精彩创作,推荐共赏!【编辑:心灵飞鸿】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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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心灵飞鸿        2018-03-15 10:43:58
  平凡的岗位,却有着十分重大的责任。在孩子安全大于一切的今天,稍有疏忽就会出现大问题。向护卫孩子们安全的您致敬!
勿忘本真
回复1 楼        文友:孙鹤        2018-03-15 12:15:16
  感谢姐姐辛苦编按。其实我要写的并非我自己,而是那个女人。现在有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特殊”点儿,既象征着人缘好,又能够彰显自己得到了一定的“重视”,可给我感觉,无非虚荣心的驱使,内心不够强大,格外空虚而已。问好姐姐,遥祝,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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