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春韵】黄芪花开了(散文)
我小时候,曾经跟着父母生活在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内蒙古的春天来得很晚,开学很久了,春天才迈着缓慢的脚步走来。这时候,父亲就会带着我到郊区去踏青。说是踏青,不如说是挖野菜。因为那时候供应的粮食不够吃,需要野菜充饥。
那年春天,我又照例随着父亲去郊区挖野菜,那时候天气乍暖还寒,北风呼呼地吹着,电线杆子发出怪声怪气的呼叫。我低头看着那些发黄的草丛中冒出的点点嫩叶,那是挖野菜人的希望,有嫩叶,就可能是野菜,有野菜,就可能有饭吃。
猛然间,我发现了一丛开了小黄花的植物,它大概有70多厘米高,主根肥厚,木质,有分枝,灰白色。茎直立,上部分多分枝,有细棱,还有白色的柔毛。以前没有见过,是树木还是花草,有点分不清。我对着父亲大叫道:“爹爹,快来看啊,这是什么树木?这花能吃吗?”
父亲听到我的叫声,慢吞吞地走过来说:“大惊小怪的喊什么?我来看看是什么?啊呀,这不是黄芪吗?”
“黄芪,是野菜吗?能吃吗?”我天真地问道。
父亲说:“傻孩子,就知道吃,不过这黄芪倒是可以吃,只是不能当野菜吃,它是一味中药。我们内蒙古是黄芪的原产地,所以这里有不少的野生黄芪。”
我有些失望,当药吃?那一定是有病的时候才能吃。我说:“那么可惜啊,我们不能挖它了。它是治疗什么病的啊?”
父亲经常说,学问,学问,就是经常发问,才能学到东西。所以他很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它对肝脏有好处,又可以利尿、降血压,补气,民间用它治疗盗汗,浮肿,没力气等疾病。也有用它炖肉的。”
我听了有些失望,我们家很少吃肉,炖肉对我们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那些利尿和降血压之类的作用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思。我感觉它的花很好看,金黄色的花瓣,嫩绿色的花托,于是顺手采了几只给父亲看。父亲说:“这黄芪花,也是中药,它的作用和黄芪根差不多,补气血的,用它泡茶喝,增加力气呢”。我突然想起母亲的身体不好总是说没有力气,于是我把那一丛黄芪上的花都采了,说:“那好,我采摘一些,给妈妈泡茶喝。”
父亲说:“我闺女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孝顺妈妈了。”
我听了父亲的表扬更来劲儿了,说:“爹爹,咱们把这一株黄芪挖回家吧,这样明年开花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给妈妈泡茶喝”。父亲说:“要挖也得等到八九月份,那时候它的枝条枯萎了,我们挖了它当药材,说不定中药店还收购呢,这东西不便宜呢,能卖钱。”我一听能卖钱,来了精神头儿。那好,我们记住这个地方,等秋天他叶子枯萎的时候来挖黄芪根。
我们走了几步,又看见一株黄芪,也是开了小黄花的。我说:“爹爹,也许这附近还有许多黄芪呢。”果然不出所料,我们走几步就有一株,走几步又有一株,发现了一片野生的黄芪地。父亲很兴奋,他说:“这些黄芪很嫩小,大概不到三岁,等他们四岁了,就可以当药材了。这里偏僻也许没有人知道,我们秋天再来吧。你现在采一些花,回家给母亲泡茶喝”。于是我们采了不少黄芪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我急急忙忙打开家里的书箱子,那里面有二叔留下的一本《本草纲目》,一定可以查到黄芪的作用,我要好好了解一下黄芪。于是我从书上找到这一段话“黄芪是中药中最基本的用于提高肺与呼吸系统免疫能力的药材.可以用于因免疫力低下导致的虚汗病症.也可以用于补气和增进脾脏功能和代谢能力低下;黄芪是补气的,比如说话没劲,走路没劲,脸色比较白等都是脾肺气虚的表现。黄芪能补一身之气,比如上半身气虚可以用黄芪,下半身气虚也可以用黄芪。生用黄芪,有益气固表、利水消肿、脱毒、生肌的功效,适用于自汗、盗汗、血痹、浮肿、痈疽不溃或溃久不敛等症。蜜炙黄芪有补气、养血、益中功效,适用于内伤劳倦、脾虚泄泻黄芪具有降低血液黏稠度、减少血栓形成、降低血压、保护心脏、双向调节血糖、抗自由基损伤、抗衰老、抗缺氧、抗肿瘤、增强机体免疫力作用,可用来治疗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等症。黄芪还能扩张血管,改善皮肤血液循环和营养状况,故对慢性溃疡久不愈合者有效。其还能消除肾炎患者的蛋白尿,保护肝脏,防止肝糖原减少、气虚、血虚、气衰等症。”
根据黄芪的解释,我感觉妈妈的身体需要吃黄芪,因为妈妈主要是没力气,她说话、干活儿都是有气无力的。一个夏天,我都惦记着那黄芪地,经常和父亲一起去附近割草,挖野菜,我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比我们提前挖了黄芪。父亲说:“你不用着急,到了秋天,黄芪成熟了,才能做药材用,现在不成熟,懂行的人都不舍得挖,不懂行的人也看不起这些草花。”
终于到了秋天,9月份一个周末,我和父亲来到郊外。当我们走到那一片黄芪地的时候,我傻眼了,那些黄芪的枝叶枯萎了,混同于野草了,很难辨别出它们和野菜有什么区别。我的黄芪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一年的等待都泡汤了。
是父亲,他蹲在地上,仔细辨认那些枯枝败叶,然后从中找出来黄芪的枝叶,用镢头轻轻刨出黄芪的根部,原来他们是一些黄色的树根啊!父亲说:“别小看了这些树根,它们是很宝贵的啊,有些人身体有病,需要它们啊,比如你妈妈,如果经常喝黄芪红枣水,身体一定会强壮起来的。”于是我父亲回家将黄芪晾晒在小棚的房顶上,经常翻一番,一边干得均匀,干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黄芪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那一年母亲因为经常喝黄芪红枣水,她的身体得以一天天好起来了。
父亲说:“咱们穷,没有钱给你母亲吃补品,老天给了我们机会,就是这些黄芪。但是光有机会还不行,还需要我们抓住机会,你要注意观察黄芪枯萎以后是什么样子,到了秋天能从枯草丛生的半山坡上把它找出来,你才能和它不期而遇。否则,你就找不到它了。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你不做准备工作,就没有收获。比如写作文,你要经常熟悉句子和句子成分,经常看名著,这样你写作文的时候就会笔下如有神,游刃自如了。”
我听了父亲的话,赞同地点点头。父亲给我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是他的模范职工奖励,扉页上写着“奖励给1964年养路模范……”父亲语重心长地说:“这个笔记本送给你,你用他摘录读书时遇到的好句子,还段落,好词汇,这样你写作文的时候就有词了。另外你可以记录一些民间俗语,写出的作文就生动多了。”
——这就是我有关黄芪花的记忆,黄芪不仅给了妈妈一个健康的身体,还给了我和父亲一段难忘的记忆。父亲从挖黄芪的小事中得到了教育子女的启示;我从父亲的教导中得到了人生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