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原是不养猫的。说起老人家养猫应该算巧合。
　　 几年前的一个午后，老屋来了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老妈见那猫长得瘦骨嶙嶙的，动了恻隐之心，忙不迭地拿出了中午吃剩下的半碗鱼汤，又加了一点饭弄了个白瓷盆装了就给猫吃了。
　　 大概是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态吧，从那时起，那猫就自愿留下了。经历过流浪苦难的猫倒也勤勉自律，自从安居于老屋后，每日里总是恪尽职守地巡视房前屋后，即使遇着个飞鸟什么的也常常能心血来潮地极速逮住。因了这猫的缘故，日子长了，老妈的老屋连老鼠的踪影也不见了。
　　 当然，那猫除了忠于职守外对老妈也是依恋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它会乖乖地匍匐在老妈的脚边，做着种种讨乖的动作，每逢老妈出门，那猫会像失去了主心骨般的慌乱，它总要巴巴地守望在那条通向街面的小弄里蹲着身子睁着猫眼等待，一挨老妈回来，便含颠带喜摇着尾巴“喵呜喵呜”跟着回家。
　　 不久，那猫又带来了一只猫，两只猫就这样在老妈的老屋里做了夫妻。随着它们的开枝散叶，队伍越来越庞大了，从一只猫起步，不消两年，老妈的猫已经有了五只，这还不包括期间让人偷偷要了去的。以至于每次老妈来我们这里小住都得事先托了租客照顾，还要特特地几番打电话过去问些与猫相关的事情。基于此，我们曾经和妈商量，能不能再送掉几只猫。谁知道我们话音未落，老妈笑了。她说，你们以为我不想呀，这猫呀也有了经验，前几天就有人又拿了蛇皮袋来要小猫，谁晓得这老猫精明得厉害，一听又要抓她的孩子，一声“喵呜”，喊了它的伴，立马去库房叼着儿女们就上了屋顶，整整一天，蹲在上面像个哨兵样的看着那个想抓猫的人硬是没有下来，倒把我房顶的瓦弄乱了。这样连着几次，要猫的人淡了心思，我也再不忍心让它们分开了。
　　 猫多了，老妈似乎也成了它们的督导，每日里，她总要和它们说上几句话，态度温和地叨叨着指挥它们，偶尔的时候看到它们犯错了还会高声呵斥几句。当然，所有的呵斥不外乎猫又把房顶上的瓦踩乱了，或者是想叼刚刚买来的小鱼什么的了。而那些个猫似乎是听懂了老妈的话的，一听老妈的呵斥，总是露出犯了错被当场逮住了的心虚样儿。
　　 其实，猫多了确实也是操心的事，就说吃的吧，老妈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可能每天为了猫吃的小鱼去菜市场买。彼时，正好我姑子家也养着一只猫。当然，比起我老妈家那些猫来，姑子家的那只猫因为是独个儿，又兼着宠着它的大都是年轻人，倒是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那猫的嘴还特别的刁，专门为它买来的猫粮还挑三拣四，这不，满满的一袋猫粮，它居然挑挑拣拣地就吃了几粒颜色淡淡的，余下黑色的一粒也没有动，而放在高处的另一袋还没有开包的猫粮，它居然自作主张地咬开了挑着吃了。这也罢了，最可气的是，那猫除了吃还不思进取，连家里进了老鼠它都见怪不怪的任其自由自在，甚至与其和平共处。除了意态上的不作为，那猫到后来还因为肥胖得了输尿管结石。其实，这也难怪，谁让它生于富贵又耽于懒惰的呢。基于这种种缘故，姑子一气之下决定送掉猫粮对其来个饥饿疗法，并逼其动作，排出结石。恰好这时，我便开口向姑子要了那些行将过期的猫粮。
　　 原以为拿来的这些猫粮老妈会立时三刻就让那些猫吃个肆意的，谁料老妈却把猫粮放进了妥当的地方，然后对我说，这猫呀既不能富养，也不能懒养，得时不时的让它跳，让它动才好。要它动，自然就得让它稍微饿着点，苦着点，只有这样，它才不会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到头来养成一只只懒猫。
　　 当然，最终这些猫粮还是给猫吃了，只是吃的间隙时间和量是经过老妈严格把关的，它们的主食依然还是原先的剩饭和小鱼儿等。用老妈的话说，并不是我舍不得让它们吃，只是这好的东西得细水长流，无论是人也好猫也罢，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它们偶尔吃点好的，作为调调口味未尝不可，只是那些个食品不能当成主粮，它一旦吃惯了，自然就不想回到原来里去了，时间长了，我怕它们连起码的逮老鼠的本事也要丢了，更别说还会像你姑子家的那只猫一样还要得些富贵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