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散文】最美的风景
美丽的风景,往往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极少有迷人的风景。
人生,又何偿不是一道风景?
——题记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我出生的这个城市里生活、上学、工作、成家。我很少走出这个城市,除了没有条件远行,另外一个原因是胆小。别看当年读书时,我像疯丫头一样骑着一辆斩新的安琪儿驮着一个个女同学在这个城市里横冲直撞,可一旦换了陌生的环境,我对一切都感到害怕,常常夜不能眠。另外我的方向感也不好,容易迷路。最丢人的一次记录是在98年全班到南宁见习时的那次,我们当时是借住建校的招待所,旁边紧挨着广西大学的后门。一天晚上我和同学上街闲逛,去的时候是从广西大学的后门走到前门坐公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却找不到那个后门(当时才知道广西大学有好多个后门),幸好后来遇到两个热心的女孩带路,我们才回到住处。以至后来再到其他城市办事、购物、游玩,也都是有家人或朋友陪同着,而且几乎全是当日返回。
于是,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个不喜欢出门远游的人。所以,7月4日的贵州荔波行,并不是我自己提出的,只因架不住朋友的热情邀请,加上是当日往返,我才答应下来的。
此次荔波行的主要目的是到有着“中国第一漂”美称的水春河漂流。
早上7点,旅行社的大巴车准时来接人。半小时后,车子就出发了。一行21人,全都是认识的,大家在车上打牌,聊天,听歌,所以将近4个小时的路程并不觉得漫长。11点多就到了荔波旅行社,当地的导游接待了我们。12点,我们在旅行社指定的饭店吃午饭,之后又回到旅行社作漂流前的准备,然后上了旅行社的中巴车,直奔15公里外的水春河漂流区。
到达水春河漂流区时,已经是下午2点了。我们穿上漂流管理中心配发的救生衣,然后分组上了皮划艇,每只皮划艇上可以载4名游客,配一个舵手。我们的舵手是个中年男人,我们亲切地叫他师傅,上了皮划艇,师傅慢慢划着,我们边说笑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周围全是青山,山林深处不时冒出袅袅炊烟,河面风平浪静,因前天下雨,水不是很清澈。偶尔一阵微风吹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一派恬淡静逸的田园风光。我有些疑惑:这样水面也能漂流?师傅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着说,水春河漂流区全程序包公里,共有九浪十八湾,惊险刺激的地方多的是,不会让你们失望而归的。他刚说完,一股水柱打在我的头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只皮划艇上的同伴用水瓢泼过来的。于是,朋友开始反攻;你来我往,水仗打得不亦乐乎,大家的衣服全湿了。船行出1000多米时,一座大坝拦住了去路,只留下一条类似电站用于泻洪的水道可以通行,10来米高、20来米长,水流很急。皮划艇进入水道时,有点像正在云霄中飞翔的老鹰突然垂直地面,有点头晕目眩,在皮划艇的下滑水道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像飞起来一样。大家紧紧地抓着艇上的绳子,大声尖叫,出了水道,又是平静的水面,大家开始觉得好玩,期待着真正的考验快点来到。坝下的水清澈了许多,大家又开始打起水仗,朋友动作笨拙,舀水不快,结果我们不但没有反击成功,反而被同伴前后夹攻,幸好我事先用橡皮筋把眼镜绑好,要不眼镜一定会掉入水里,头上还带了一顶太阳帽,多少也比朋友少晕些。其他人则被浇得头晕眼花。还有同伴因泼水用力过猛落入水中,他借机在河里游了好几圈,才爬上船来。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路静水而行,一路戏水而行,一路欢笑而行。
一个转弯,河床突然变窄了,利石丛生,水流湍急,旋涡四起,皮划艇像离弦之箭,快速在浪里穿行,几次欲与利石相撞;当落入旋涡时,周围便没有了蓝天,没有了青山,眼睛里看见的全是铺天盖地的浪花,船身不时的摇摆、甚至打转,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抓着船上拉绳的手不敢有丝毫松动。最后皮划艇在师傅老道的技术下借着风浪像小鸟直插蓝天一样冲出了旋涡。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明白风尖浪口的真正含义。那一瞬间,很可怕,稍不留神便有被抛出船舱,跌入万丈深渊的可能。可是那一瞬间,我却没有了往日的害怕,相反,我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因为在那一瞬间,我体会到勇者的乐趣。
于是,我便又开始急切的等待下一个刺激和惊险。当然,在这等待的过程,我会安静地享受两岸独特的风光。
两岸是喀斯特地貌特点的山崖,峻峭挺拔、壁如刀削,树木丛生、郁郁苍苍,千年的老树古藤的根,从地缝里、石头根、甚至生生地从没有土壤的山石里倔强地生长出来,紧紧地搂抱着山石,山崖便更显沧桑,我不禁感叹生命力的强大。不时有鸟鸣兽叫,我又不由的想起了大诗人李白的那两句古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偶有山泉细流从山崖之顶直倾河中,恰似银针,落地无声,让人感觉丝丝清凉、美妙无比。泛舟绿水白云间,宛如画中游。我似乎醉了,醉入仙界了,凡尘中的俗物杂念全都被我抛弃了。
突然,前面好像有一头冲出笼子的野马,在奔腾咆哮。我定睛一看,是一个峡口,又一个刺激和惊险到来了,大家变得很激动。此处水流比第一个峡口更湍急,波浪翻滚,皮划艇“唰”地向前冲去,猛然跌下一段大约有2米多落差的水面,立马又被惊涛骇涛高高地举起,然后又重重跌入水面,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浪里搏击。就像特技表演一样,皮划艇一直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动作,在这一落一起中,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的结局:胜利、喜悦、欢呼、翻船、受伤、死亡…….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当我做好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的思想准备时,无论最后是哪能一种结局,我就能坦然面对。所以,当皮划艇每一次成功下落和飞起,我们就变得很兴奋,峡谷里也接连不断地回荡着我们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度过峡口,穿越险境,便又是一段平静的水面,一段美丽的风景。每次如此。我们就也如之前一样,安静地享受着美景和开心地打着水仗。
到了最后一个峡口,舵手师傅告诉我们:这是最后一个峡口了,也是全程最长、最危险的的一个峡口,然后又说,其实这里的水并不深,即使翻船也不害怕。因为是最后一个了,大家变得更激动了,皮划艇又如之前一样落下飞起,而我们也如之前一样浪里搏击、尖叫欢呼。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是挥臂欢呼,因为我们全程漂流成功了,我们像胜利归来的勇士,士气昂扬。船刚出峡口,我便转头看看河里,果真很浅,居然可以看到水底的大石头。这是我不曾想到过的,还以为之前舵手师傅那样说是为了稳定我们的情绪。
水面又恢复平静了,一个机动船码头出现在眼前,一辆机动船正寂静地等到着的我们返航。我知道,那些惊涛骇浪已在身后了,那些惊心动魄已成记忆了。我不住的回头看,我想带走这一路行来的点点滴滴再仔细回味一遍。然而我的记忆却有些模糊了,我有些懊恼。当舵手师傅把船靠岸时,我突然很想游泳,因为我快10年没有下河游泳了;我想,如果我还会游泳了,那么关于美景,关于漂流,关于勇气,关于水春河的一切记忆,也一定已经储存在我的大脑里了。于是,下了船,我便脱下救生衣独自跳入河中,我惊喜地发现:自己还会游泳,令我更感到惊讶的是,多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女孩如今依然残存着这样的勇气。我兴奋地像刚才一样向岸上的朋友挥动手臂,朋友惊愕紧张的表情才慢慢松驰下来。
上了机动船,我静静在站在船头上,让风把我的头发和衣服吹干,眼前的河面平静、笔直。可以一眼望穿前面很远的地方,没有了之前弯弯曲曲和波澜壮阔,不禁很怀念身后正在远去的那一截水春河风景。回头看看那一段行程,忽然觉得和人生有几分相似。其实,人生何偿又不是一道风景呢?起伏跌宕的人生就如身后的水春河:有山有水、有静有动、有起有落,多姿多彩,百看不厌。一帆风顺的人生,就如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景色单调、内容空洞、平淡无奇,让人一眼望穿,过目既忘。而人生中的那些磨难正如水春河中的激流,当你选择接受磨难的考验时,你便要经历一番拼搏,你的人生也便因此浪花翻滚;当你经历了很多的风尖浪口,你的人生便会达到一个颠峰时期,一些看似强大的对手便会在你的面前不战而退。当你回过头来,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你舞动双臂、迎风搏击、流汗流血的身影,你便有了骄傲和自豪的资本,你便会发现,这才是最深刻最美丽的风景。
世界上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我们不可能都走遍,也不可能都记住,正如我现在不能记起这一天里所看过的全部美景,但是我一定会记起那些惊涛骇浪以及浪里搏击的画面;无论多少年以后,我相信自己依然记得,一如我的泳技和勇气。因为,这些,是属于我自己的风景。
我这样想着,便又开始带上勇气上路,等待人生长河中的下一个激流到来,为我的人生再缔造一处美景。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