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西北付家村早已废弃不用的牲口圈墙根下，不知谁家的几根废旧木檩常年并排横卧在那里，村上的一些闲人常来这里消遣，有人传递着村上的新闻和邻村的轶事，有人设法探听着国家的低保和西方的民主。在这个过程中，即使某人把唐朝的历史讲成了宋代的故事，也仍然津津有味。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那些专门前来伴坐和抬杠的人。
　　 一个冬日的午后，村上两个已过不惑之年的闲人S和J早早地来到了这里，一边懒洋洋地享受着太阳的沐浴，一边眼睛半开半闭地说着时断时续的闲话。忽然S看见对面山上一大堆干枯的玉米秆下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他极尽眼力地看了半天，但因眼晴被日光照得发麻却总不能肯定是何物：是兔？是鹰？是人？还是……这S向来对新发现总有十足的好奇，这次也不例外。他拿起左手，五指并拢，指尖略显弯曲地触在自己前额的发际线上，竖起掌跟绕着指尖以画圆的方式来来回回又不轻不重地揉搓了几下眼睛，然后又使劲地眨巴了几下，同时将两手交叉着曲拱形搭在眉毛之上以遮住阳光的照射。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他总算给看清楚了：是一只兔儿。
　　 于是他赶紧指给J看。J顺着S手指的方向一看，却果断地判定为那是一只老鹰。两个人为那物是兔是鹰争论得不可开交。
　　 S怔怔有词地说：“我敢肯定那是一只兔子，你看短尾巴还在翘呢。”
　　 “那不是兔子。”J据理力争道，“是一只老鹰，那是老鹰的尾巴。”
　　 “是兔子耶，你看两只长耳朵竖起来了。”
　　 “是老鹰噢，你看竖起来的那是老鹰的双翅。”
　　 这时候，那物随着一阵风倏地飞起来，移向远方。
　　 J睁大了眼晴满怀自豪地说：“我说对了吧，是一只老鹰，你看它飞了！”
　　 S也瞪圆了双眼但却略显沮丧地说：“飞是飞了，兔儿总是兔儿……”
　　 冬天总是日短夜长，不知不觉大阳已经西斜。归巢的麻雀在他们附近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使人好不心烦。此刻S和J都已再无共同话语，各自悻悻地径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