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守望花开】七十二行,庄稼为王(散文)
虽然进城打工三十多年了,虽然好多年我没有去庄稼地里干农活了,虽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农民,可是,我始终记着父亲交代我的一句话:“孩子,不论你路走多远,不论你事干多大,你别忘了你是农民的娃,你的身世是农民。”这句话,从我迈出家门的那一天,从我迈出打工的第一步那天开始,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一直指导着我的人生方向,一直照亮着我的行程和前方……
童年的时候在我心目中,天下农民最可怜,天下农民的形象最丑陋,天下农民吃的最差,天下农民穿的最烂,天下农民最贫穷,天下农民让世人最瞧不起,天下农民最没有社会地位。可以这样说,天下农民就是红尘人世的贱民形象代言人。那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土地,离开农村,离开那破烂不堪的故乡,我要走出家乡,我要去创业,我往走世界,我要永远脱离农民这个圈子。等到如今老了,再回过头来,从今天自己的阅历再仔细思索,儿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确实太有点不靠谱了。
回想童年,在老家学习种地的时候,和弟弟跟着父亲学习种庄稼的陈年往事,时常会听到父亲的埋怨,因为他一直在为我们不能够早日独立生存,不能够早日为自己生活创造有利条件而心生急燥,我真的没想到,很快这种心理状态,今天却竟然成了我的心事和心态,父母心在儿女身上这话看来对任何人都管用啊。
父亲过去埋怨我不会担担子,挑着担子走起路来,总是那么前晃后癫的;埋怨我不会撒种子,撒的种子一片地有苗一片地没苗;埋怨我不会犁地,犁地的犁沟总是弯弯曲曲,真像条巨型蚯蚓的尸体,僵硬地趴在了自家的承包地里。还有那没犁上的土茬棱子,上面还长着高高的蒿子,那蒿子好像随风摇摆着笑话我。“犁地你都不会,你累了吧?看我却依然在这里随风歌舞,犁地不就是给土地换换身新衣服,给土地挠痒痒吗?你真笨。”在她的嘲笑之后,我仍旧要拖着疲劳的身子去拔掉它,让那铁杆蒿的趾高气扬见阎王爷去吧,让我的土地赶紧休息,让我的土地也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吧。
诸如此类事情太多了,不会干的农活,费劲的事情很多很多。农活繁杂,诸如除草、犁地、耙地、蘑地、修枝、打药、掐花,施肥、喷药、割草,收麦,扬场,麻绳打结,给牲口铡草等等……简直太多了。父亲埋怨我们,他依然能够找到自己的理由和我们的弱点,而我如今,就想埋怨儿子们几句,竟然连他们的弱点和自己的理由都找不见了,我真不知道我这个父亲如今还做得是否称职?
以前,我曾经有个小小的想法,假设把种庄稼、当农民也用考试升学的办法来解决,考试不及格者,没有资格当农民,升学考试不过关,也没有资格经营国家和乡镇分配给的土地,更不能成为土地的承包者。如果我的假设成立,每个农民不认真地学习三到五年,他们还能当一个合格的农民吗?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简直太难了,然而对于农民来说,他们确实是轻车熟路,他们有的人除过不会认字,种地他们写不出来,可他们能做到。
再回过头来说说现今时代,现在的知识青年四年完成大学本科学习,两年完成研究生学习,我想弱弱地问一句,如果国家有这样的农业实践基地大学,让你专门去学习农民干过的每一件活路,你是否能考试过关?你行吗?依我看,你大学学习六年时间,未必比农民在庄稼地里,两到三年学习到的知识多,你也未必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农民,而农民一辈子在庄稼地里的学习过程,他们的学习时间和资历,假如国家要给评职称,你觉得给评个什么样的职称呢?农艺师或者教授?不,给他们什么样的职称,也难以相抵消他们吃过的苦。虽然我没有做过调研,可我本人已经有过切身体验,虽然我没有具体的答案,可是古人总结的名言,名句都来自于实践,不相信你看:“实践出真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确实名副其实。不信你再去读读古人的诗句,那就是真实的写照。
因此,你不必藐视农民,你也没有资格笑话农民,如果往前查三代,中国十几亿的人口,又有几位不是农民身份呢?又有几位是帝王将相,世代贵族呢?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有白乐天的《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你做到了吗,你难道敢说你没有忘记农民?
或许会有高府学子,会因为我把农民和大学生放在了一起相比较,因为我用文字抬高了农民身份,而且把农民干的那些事情,说的有点儿神秘,有人将会用文字和笔杆子做利刃,来割我的肉扒我的皮,那就让他们随意好了。反正我从小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我皮厚,我的脸皮更厚,我不怕说实话,我也敢说实话,我知道说实话讨人嫌,但是,我就是要把农民放在世人的面前来赞美,因为老家有一句古话:“七十二行,庄稼为王。”因此,即就是在你的生活当中,在你的家人当中,没有农民这个行当,那你也不是社会职业的第一个行当,因为在你的职业前边,应该有一个最伟大的职业,那就是农民。
也许有人会问我,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字,你写这些有意义吗?农民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是不是当今社会的第一位职业,需要你来费笔墨吗?农民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在当今时代有什么样的价值,你说话管用吗?到底当今老百姓日子过得怎么样,老百姓自己都是心知肚明,何须你在那自不量力,你说了也是白说,又有什么用处?我觉得问题确实就是如此,因为我个人孤掌难鸣,我仅仅是空中的一粒尘埃,有没有我,地球照样公转,那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呢?我是不是自不量力呢?那是因为在当今社会,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农民,忘记了我们的前辈就是农民,忘记了自己吃的谁的,喝的是谁的,这就叫吃谁家饭砸谁家锅,这就叫忘本……
有这种想法,当然和我个人的身世以及我个人的生活经历分不开,也和我对于社会时代的认识是分不开。
首先我想说的是个人的身世,我实实在在的一介草民,根据本人对自己的出身彻查五代,基本上祖爷、老爷、爷爷,父亲和本人,均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社会背景和政治背景。因此,你可以排除说客的嫌疑,你也可以从此推理出,我们李家祖祖辈辈均是普通的社会底层,也就是社会的弱势群体农民,因为先人和父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和农民有血缘关系,我和农民有亲情关系,我的血管里,流的就是农民的血,因此我说说他们,我为农民呐喊,又怎么啦?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为何就没有权利为他们说几句公道话呢?
先人父辈们带领自己的儿女,一代代传宗接代,辛勤耕耘,均以中国固有的传统农业为主业,努力地劳动并从劳动过程中获取自己的生活必需品。一代代自己学习耕种技术的同时,也在顺便培养着自己的儿女们努力学习耕种知识,因此我就顺利成章地、光荣地加入了农民的行列。父亲辈农民经历过的,我基本都经历过,他们走过的路我也曲折地行走过,他们的学习经历和其中的心酸,我也基本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可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可以说经历过的都是故事,走过的历程沿途都是风景。
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学习担担子,刚开始我兴致冲冲,总是意犹未尽,父亲用家里的老国槐木给我制作了一条精致的小扁担。为了扁担不磨烂我的肩膀,父亲用粗砂纸打磨扁担的面儿,打磨完他依然不放心,又用细砂纸继续打磨,细砂纸打磨过的国槐木扁担面儿,明亮光洁的都可以照出人影来,可他还是不放心扁担面的光洁度,总担心扁担磨烂了我的肩膀,因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两只长满老茧的大手,不停地抚摸着扁担的光洁度。最终,父亲还是咬着牙,忍疼割爱地用棉花球蘸着家里不多的一点点食用菜籽油,用清油把小扁担面搽了一遍,然后他又用绵软的旧棉布把扁担面缠了一层又一层。虽然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可是又有何用呢?最终,我弱小的肩膀在我用精致的小扁担,从老屋的院子往原上挑粪土时,她没有忍受住重担的打磨,肩膀终于皮烂了,终于流血了。
这个劳动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农民娃学习种庄稼的过程,农民学习种庄稼的每一个步奏,每一段经历都是要付出辛勤的汗水,要付出艰辛的劳动,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要付出殷红的鲜血……记得当时我的肩膀烂了,父亲走到我的身边就是一句话:“长大了是要挑担子的,挑担子压烂肩膀这是常事,如果继续坚持下去,把压烂的伤疤再打磨成老茧,肩膀就不疼痛了。到那时候,不光是挑东西的重担,也包括挑家庭的担子,你就是挑起来了·,肩膀也就不会痛了。”我本来一个倔脾气,硬是咬着嘴唇忍着痛坚持,最终我练成一幅好担子,等到二十七八岁时,我竟然一次能挑一百八十多斤的重担,而且挑着重担我能走几十公里的山路,那时候,就是我的老丈人和舅子哥,他们也心服口服,夸赞我的力气勇猛。如今我都老了,一切都成了往事烟云……
我并不是为了告诉大家,说我会干苦力气活。我就想告诉大家,农民是怎样学习挑担子的,农民学习种庄稼的学习过程,也不仅仅是挑担子,这样的学习经历也不仅仅是我一个农民,可以说中国的千千万万个农民,他们都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的生活和生产经历,甚至于他们比我更艰辛,付出的要多得多。如今再回头看看今天的农民,种啥啥不值钱,养啥啥便宜。国家为了帮助农民早日脱贫,早日奔向康庄大道,给农村一点政策倾向、给一点扶持款项,然而就这种情形,还有那么一些人恶鬼杀穷鬼,贪污挪用扶持资金,你说能让人不气愤嘛?因此我们要顶力支持农村的反腐倡廉工作。
记得《荀子.哀公》篇,有一句古话:“水则载舟,亦能覆舟。”我还记得李世民与魏征论道。李世民问:隋朝灭亡的原因是甚么?魏征回答说:失去民心。李世民又问:百姓和皇帝应当是甚么关系?魏征说:皇帝就像一只漂亮的大船,百姓就是汪洋大水,大船只有在水中才能乘风前进;但是,水能载舟,同时也能将船弄翻。太上皇(李渊)举义旗推翻隋朝统治就说明了这一点。所以,作为君王要时刻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百年来的历史大舞台也在不断的证明著这一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仁德之政、顺民心、不断修德于天下的贤君,都使国家昌盛兴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农民在中国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有“十亿人口,八亿农民”之说。我想,我们的新时代,全社会都来关心农民问题,把农民的问题当做大事去抓,把农民这个群体当做社会这个大家庭的主人,把农民这个职业当做一个光荣的职业去宣传,让七十二行的首位庄稼汉,也应当扬眉吐气,应该得到社会的尊重和认可。只有农民得到了应有的尊重,那么祖国的辽阔疆土上,如果人人都能实实在在地这样做,不蔑视农民,不让农民吃亏,那么全国人民手挽手,肩并肩,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干好本职工作,求真务实,何愁不脱贫,何求不小康?
我是亿万农民的一份子,因此我的余生,将永远和广大农民父辈、弟兄们站在一起……
成稿于新疆哈密 2018年3月3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