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人易老。胡不归?将士出征,何日是归期……
“嗒嗒嗒”的马蹄声穿过幽深漫长的街道。城门外,石板上,一位女子,回首顾盼。那远来之客可是心心念的人。
马匹穿过城门径直向前,妇女收紧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又不是他。可是他曾经给过许诺,待战争结束一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迎娶她。可是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那时的她,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仪态气质,好生动人。一盼一笑一回眸,无不摄人心魄。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她总是鹤立鸡群。像平日,她跟着嫂嫂去买菜,却被路边女红装饰吸引。也难怪,正是小女怀春时,谁不喜欢这些小巧精致的东西,谁不想将选来之物藏起,待梦中之人出现,将它送出。她梦想的男人,应该英俊高大,威武神勇,最好能骑着高头大马,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吗?想到这里,笑容已经在嘴角漾起。
“嗒嗒”的马蹄声在街道激烈响起,有人大喊“让开”,人们的惊慌的四处逃散。来不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被拥挤的人流撞来撞去,一不小心倒在街道边。“吁……”一匹快马竖直立在她面前,一个男子从马上跃下,伸手扶住她快要倒下的身子。
“姑娘,你没事吧?”四目相对,天地在那刻瞬间凝固。
他……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孔武有力,英气逼人,而且骑着白马而来,不就是她盼望的那个人吗?
她……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目似秋水,秀而不媚,不正是他的梦中情人吗?
“姑娘,你有没受伤?”他看着她的眼睛舍不得离开。
“将军可是从北边而来?”她迎上他的目光。
“正是,我正准备南去,战争刚开始。”他的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可以请你小坐片刻吗?”他很期待。
“好的。”她已经忘了作为待闺儿女的禁忌,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茶肆里,弥漫着恋爱的气息。
他和她已经离不开彼此。
短暂的停留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战事吃紧,前方行军加急催报一个接一个。他要走了,可是他那么迷恋她,她又那么舍不得他,恨不能将时间停止。
樱桃树下,他摘下一枚果子送到她唇边。
“等我,再等樱桃成熟,我就来娶你”他将唇印深深的烙在她的心里。
古城门外,青石板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清晨到黄昏,你总能看到她,时时探头远眺,时儿笑容骤起,忽而神情寞然。人们总在在这里看到她,她会拉着人的衣袖问有没有即将归来的将军。
樱桃熟了又落,樱花开了又结果。
一年又一年,他还是没出现。她仍然在等待。
珈蓝寺里,木鱼声声。
“将军,皇上已经迁都洛阳了。”一位侍从打扮的小和尚对着正在念经的高僧。
木鱼声骤停。“前方战事如何?”高僧沉声问道。
“战事还在继续,不知道何时能结束,皇上已经斩杀好几员大将了,只怕……”小和尚吞吞吐吐。
“只怕什么?说下去”
“只怕咱们归期遥遥,听说皇上已经在找逃离的大将了。”
“我不是逃离,而是……而是皇上的做法让人心寒。”高僧转过头。
昔日将军此时已经是高僧,不得已的高僧。
自从和她一别,他一征便是数月,遭遇强敌,节节败退,皇上连斩数将,又不听朝臣进言,发动强攻,都城失守。重伤的他流落于珈蓝寺中。待伤复之后,本想回朝,无奈朝廷大势已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死,他从未爬过,但想起曾经的誓言,加上皇上追杀良将之举以至心寒,无奈之下,他只有委身于珈蓝寺为僧,希望有朝一日战火平息,能回到她的身边。可这一等等了这么久,不知何时是归期?
战争还是结束了,他一身平民打扮出现在离别的城门边,路过的人告诉他,这里曾经有一个女人每日坐在青石板上等待她的爱人归来。
他急切的问:“人呢?
“没了没了。“路过的人直摇头。
“听说那年她得了一场大病,她还拖着生病的身子继续出来等,熬不住,死掉了。”
死掉了……这几个字犹如泰山压来,他几乎站不住身子,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来了,她没有等到她,他骑着高头大马来了,等不来她。
珈蓝寺内,蒲团之上,一位老僧,静静的坐着,敲打着木鱼。窗外的雨纷纷落落,砸在禅房外的青石板上,弹起,落下,开成一朵朵烟花,似雾,透凉加着一抹寒意。
寺外的樱桃花开的正浓,却被雨水打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