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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征文“似水流年的温情”】恋爱窝(小说) ——致挥霍的青春


作者:东流到海 布衣,380.7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62发表时间:2018-04-13 21:18:42

短篇小说:《恋爱窝——致挥霍的青春》
  
   一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小地方的爱情容易生长,容易寂灭,更容易挥霍。
   宁波是一个小地方。这是口头常说的一句话。与之对比的,是头顶上,或者说是北上几百公里的那个十里洋场,大上海。宁波人一般都不和省城杭州做类比,这一点让外地来的人很是奇怪。原因也很简单,宁波人做生意的多,也很会做生意,自从上海百年前从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了中国最大的现代商业金融都市,一代代宁波人都往上海跑,所谓跑码头,攒铜钿,学生意。这种观念,一代代沉淀下来,就形成了一个“小宁波”的自谓。
   昔日宁波最繁华的,是靠近三江口的江厦街,最热闹的,就要数药行街。东西走向的药行街,从江厦街路口拐进来,经过一座天主教堂,就是全城最瞩目的城隍庙,最后止步于一个叫居士林的庙宇。要是再过桥,就能看见一个湖,名曰月湖,据说是一个人工湖,旁边就是著名的藏书楼“天一阁”。这一带,其实都是“天一阁”主人范氏家族的私宅。有可能,连居士林也是。
   从古代的意识形态来看,药行街边上的城隍庙,是最讲究的。别的不说,面积虽然也挺大,但比不了上海城隍庙,和南京的夫子庙更是不能比,就说宁波城隍庙里保留至今的壁画,十八层地狱,那是最让人震撼的。这里,甚至还发生过一个历史事件。明末清初,宁波人张煌言就是在城隍庙召集民众,举起“反清复明”的旗帜,进行了长达十九年的艰苦抗争,最终在杭州就义。
   药行街上的商铺很多。改革开放以后,这里虽然没有江厦街的服装一条街那么出名,但是各种类型的商店也是比比皆是。靠近城隍庙的边上,有一幢属于宁波市文联的小楼,大门两侧的墙,都变成了商店的门面,一边是书画社,另一边是摄影图片社。这大概就是最初的文化产业。
   那时进图片社可真不容易。还要考试。招工还要考试,在那个年代可是新鲜事。
   之前去北仑电厂招工报名,一张高中毕业证书就通过了。我信心满满地幻想着去大上海培训进修,取得大专文凭,以后能在现代化大工厂为国家增光添彩,贡献青春。最后却没去成。母亲从我一大堆同学的报名表里抽了回来,理由是以后上班要到北仑那旮旯——乡下去啊。知青回城的母亲,经过了十几年的插队生活,已经无法忍受我的这种理想。
   没办法,只能重新校准生活的航标。在充分考虑到母亲的愿望之后,我选择了图片社,但事先我没有通知她,生怕她又要阻挠。找这个工作,明面上的理由,是想早点参加工作,为家里减轻点负担,而不是干等招干的机会。心里真实的想法,其实是想多靠近文艺一些,似乎那里有更多的理想的温暖。
   考试的时候,发现有二十几个人,可录取名额却只有三名。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好像从没在意过有多少人一起考,文化课自然是没问题,作为高中应届生,这种程度的考试,难不到哪里去,但其中一项考试,却是个要命的玩意。
   素描考试。面对一个头发卷曲的头像雕塑,画一幅素描。
   中学美术课,虽然也有素描教育,但最多就是随便涂抹几下而已,老师都没精神来说话。
   显然这是普遍情况。考试中很多人坐不住了,不知道都画成什么样就匆匆交卷了。我当时心也急,可是我没乱,至少我知道光线明暗在素描中的重要性,所以在是似而非的头像素描中,我只能一笔一笔耐心地画着阴影。
   几天后,我被录用了,成了图片社的一个在职工人。后来知道,我的考试综合成绩是第三名。第一名是一个叫中的面皮白净的小伙子,很英俊,一头前额自然卷的短发,挺直的鼻梁,忧郁平和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当时他很瘦,个子比较高,肩膀很宽,年龄虽然不大,但看起来比较成熟。他喜欢美术,擅长书法和篆刻。进图片社,是因为他伯父就在小楼上面的一个办公室上班,好像是文联的一个领导。
   第二名和我差不多性质,属于群众报名。他叫敏,是一个矮矮壮壮,很有力气的大男孩。肤色较黑,像是经常晒太阳,看起来就如同图片社那些女孩私底下叫他的“乡下人”。但仔细看,他也不是没特点,他的五官也立体,并不比中差多少。粗粗的眉毛,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精神,鼻子虽然不是通直的高鼻梁,但绝不塌,至少我感觉比我高。
   第一天上班,正好碰上有运输车送来一箱一箱的扩印纸,高高瘦瘦像麻杆似的黄经理,一声令下,第一个冲出去扛箱子的,就是敏。后面才是我。最后自然是看过去有些吊儿郎当的中,以及本就和他混熟了的图片社以前唯一的男职工(经理、领导不算。)凌。两人都慢吞吞的,一边还在说笑。
   说到工作的态度,敏总是第一的,什么都做,没二话。我和中,还有凌,似乎都是那种眼高手低的家伙,就算把事情做好了,嘴巴也不老实,还在抱怨发牢骚。只是我在肚子里嘀咕,偶尔出一声,他们两人可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堵不住他们的嘴。不过,社里也没人计较他们,也许领导们只当他们是孩子话,毕竟他们的长辈可都在楼上虎踞龙盘着呢。
   实际上,图片社是文联下属的家属企业。当时彩色照片刚刚在国内兴起,社里从日本引进的大型彩色扩印机,让图片社成了宁波照相业拥有彩色扩印能力的三家单位之一。本市摄影家协会的会员,报社的记者和摄影个体经营者,都是这台机器的主要顾客。那时,这也算朝阳产业了,生意兴隆,企业福利自然就比较好。本来这种企业不可能公开招工,可是外聘的经理雄心勃勃想要发展,而文联又是个清水衙门,没几个正儿八经的领导,适龄家属也不多,所以才让我和敏有了机会。
   我们三人进社没多久,除了每人发了一部两册纽约摄影学院的教科书自己去学外,就被分配到工作环节中去了。敏做的是暗室冲片的工作。这工作分两部分。一是在一个专门的冲片机器上操作管理冲洗胶卷,二是在暗室里学习手工扩放的冲洗技术。要说技术含量,暗室冲洗扩放,自然算一个不错的技术工种。但这是一个苦活。如果要做放大的照片,尤其是那些摄影学会要去展览的作品,尺寸超过了机器扩放的尺寸,就不得不在深夜工作,那么要学习,也只能在深夜进行。敏和凌,还有一个短发齐颈的小女孩小雯搭班。两班倒。晚班差不多要到九、十点钟。
   倒班的原因也很清楚。门市再晚还是会有顾客来取照片,最主要的是彩色扩印的量太大,机器跟不上这个速度,只能加班加点,否则就做不到当天取件或者第二天取件的商业承诺。
   我做的是彩色扩印的活。这活,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要说有那么一点点技术,除了更换扩印尺寸,就是维修这个大铁盒子机器了。扩印照片最是简单不过,一般就是把135胶片放进机器的一个小格子里,然后看着透光的胶片判断色彩的饱和程度或者曝光的“厚”与“薄”,接着在左手边的键盘上敲击加减数字,最后印出来。当然,要把色差纠正到完美,这需要经验。同时,也需要试验,不断地重复打印,来做一个对比。经验丰富的熟练工,自然不用每个胶卷都做试验,看一下胶卷就可以下判断,最多一卷里试印个两、三张,就可以了。除非胶卷质量差的,成像色彩还原有问题,或者是旧片子,褪色严重的,需要反复试验调整。
   这活不难,一星期之后,我就弄明白了。相信只要经常操作,积累了足够经验,这活就可以熟练起来。可我也郁闷了。
   彩扩这里的两班倒,原来就有两个女师傅,我加入进去之后,实际的工作,就是帮她们整理后面输送带上源源不断滚动出来的照片。一卷卷胶卷看过之后,按顺序分辨出哪些照片是哪一卷的,是哪一个顾客的。这可不能分错了。张冠李戴,可是要被客户骂的。就这么一天站在滚烫的机器旁边,看胶卷,分照片,数数,装袋,记数,按编号排列,码在一个湖蓝色的长方形塑料盘子里,然后送到门市营业员那里。
   累倒是不觉的,毕竟我那时年轻,二十都不到。可是,看这情形,有两个女师傅在,我以后也就是偶尔顶顶班的角色,当不了主力队员。当不了主力队员,就只能一天八小时站在机器边上数数照片了。数照片也没什么,这机房都有空调,恒温状态,偶尔还能坐坐,欣赏欣赏人家的照片,工作环境算不错了,至少比工厂好上万倍。
   可是,上班的时候,我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像沙漠一样,有至少一千里的寂灭感。这让我有些受不了。
   三个人中只有中得到了一个挑战性的工作。他跟着黄经理黄老师学习摄影。经常背着摄影包,扛着三脚架,跟着黄老师出去拍摄。社里有接工矿企业的一些广告摄影,时不时还拿来不少产品,在里面的办公室布置简易摄影棚,进行拍摄。
   有时,看中熟练至极地玩起沉甸甸的乌黑照相机,我心里的羡慕,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二
  
   青春这东西就像女人怀上了野小子,最是躁动。上班没出两个星期,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个老毛病,就是看书。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从小就是喜欢看书。八、九岁的时候,就似懂非懂地读完了一本叫《刘胡兰》的小说。那是父亲从他工作的化肥厂图书室借来的,家里根本没有一本书;后来唯一成为家里财产之一的一本书,是张扬的《第二次握手》。已经记不得父亲借来过几本书,是什么书名,但我在上初中之前读过的杂书,估计不会超过十本。
   也许是从小没书看,所以初中以后,我基本上是拿到什么书就读什么,没有任何判断力。金庸的《书剑恩仇录》是在一个书摊借到的。琼瑶的《窗外》、《彩霞满天》,是同学那里抢来的。印象深刻的,还有一部关于宋词的书,是从一个同学家里搜来的。
   后来有了点零钱,就跑新华书店买书。几乎所有的零钱,包括后来高中毕业去做临时工,母亲奖励的五十元,都买了书。要说我的竹木小书架,这个时候可也是满满当当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也不知怎么,我不读书就感觉心慌,有书看就安定。图片社上班,工作生活倒是安定,可心里却空落落的,非得让我找点事不可。知道上班时间不能看书,但很快我就带书到工作场所,一边数着照片,一边闲下来就看书。自己觉得两不耽误,挺好。另外,社里也没明文规定上班时间不能看书,门市的营业员还上班时间织毛衣呢,有人管吗?
   带着这种心思,我开始了边上班,边读书的双轨制生活。
   一个十九岁少年喜欢读书,本身也是一件讨喜的事。社里大多数都是刚出中学没几年的年轻女孩,基本上都是那种不喜欢读书的主,可也不能否认她们对喜欢读书的人的另眼相看。虽然她们不会表示什么,但明显对我保持了一种安全的距离,不会无缘无故地踩过来。知识,显然是一种让她们敬畏的东西。即使明眼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一种假模假式。
   于是,我喜欢读书的印象,便迅速传遍了全社,不知道的,还以为社里来了一个新的了不起的读书人。
   读书人,可是这幢小楼的高大上人士,都在楼上呢。
   黄老师对我上班时间明目张胆,甚至当着他的面,还捧着书,那肯定是有意见的。可他在这种氛围里,却是说不出一句批评的话。每次都闪烁其词,像是提醒,而不是警告。这肯定也让他感觉郁闷,以至于之后的几年里,我和他成了社里的对头。
   财务孙会计,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矮小妇人。她看到我,那张本来有一些皱纹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菊花。莫名增添上去的纹路,像是有着特别的命名,比如和蔼,慈祥,爱慕等等。当然,这肯定也是冲着知识去的。她最现实的一招,自然是嚷着要给我介绍对象。可我年纪还这么小,可把她急坏了。这急,自然只是她脸上的一种表情,很浮夸,也很真诚,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媒婆。但她的心意,我还是领了,总感觉到和她的亲近。
   找对象,谈恋爱,好像是工作以后即将来临的一件大事。但我的兴趣并不大,原因虽然说不出口,但心里的那个倩影,还在飘动,像满池荷塘上那株独一无二、含苞待放的芙蓉。虽然只是那种藕断丝连的关系,却让我有足够的免疫力,不去浪费精力和青春。
   那时候的我,书读的越多,总是觉得自己读的太少,太少。必须抓紧时间读,不能浪费哪怕一点点的时光。这种心态下,我已经顾不得什么爱情,更顾不得什么领导异样的目光。家里读,上班读,晚上还要参加电视大学的电视授课,时间安排得紧紧的,像是要把一切都挤到身体外面去似的。只剩下读书。
   但除了读书,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朋友还是要交的,尤其是兴趣相投的朋友。中,就是我交的第一个这种意义上的朋友。
   也许是我喜欢读书的名声在外,吸引了他。有段时间,中一有空就泡在彩扩机房,看照片,做帮手,和女师傅瞎聊天。自然也和我聊上了。他不可能泛泛地表达一下对我喜欢读书的感受,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同事之间,本就没必要这样关注。敏,就从来不问我读什么书,尽管我们每天在机房里见面。他只管自己埋头工作,空下来就躲在暗房的台灯下,学习摄影教材或关于暗房技术的书,比任何人都要有认真的态度和专业的钻研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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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情感小说发生在宁波市的繁华地段,以“我”毕业后找到工作后的经历为线索,情节曲折动人,引人入胜,语言流畅,结构合理,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清晰。小说主要描述了“我”毕业后被录用了,成了图片社的一个在职工人。找对象,谈恋爱,好像是工作以后即将来临的一件大事。除了读书,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朋友还是要交的,尤其是兴趣相投的朋友中,就是我交的第一个这种意义上的朋友。由于兴趣相投,身边的几对青年男女谈着恋爱成了朋友,相处的故事也是多样的。凤,当时只有十九岁,是我们这一批之后一年多才进来的新人。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心里很清楚,凤对我是没有感觉的,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出言反对。像是默认,又像是无声的抗拒。这样的僵局,让“我”非常尴尬,“我”知道被凤,彻底鄙视了。好在这时候,“我”的电大文凭,已经顺利拿下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在一个适当的时机,跳槽走人了。终于,“我”从青春期的恋爱窝里跳了出来,进入到更加广阔的人生旅途,在不断追逐自己的梦想过程中,一步步地成长,一天天成熟起来。回想这几年的经历,“我”时常会想起保尔柯察金的话,但是否虚度了年华,是否挥霍了青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始终没有想明白。小说结尾给了新的启示,青年时期的恋爱和爱情,如何正确认识自己的爱情观,少走弯路,会给青年读者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这两万多字的小说,凝聚了老师的很多的心血,说明老师有着丰厚的文化功底。感谢赐稿绿野,问好老师,祝福佳作不断,精彩连连。【编辑:鹦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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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鹦鹉        2018-04-13 21:31:46
  拜读佳作欣赏,这篇情感小说情节曲折动人,引人入胜,人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语言流畅,结构合理,故事情节的来龙去脉清晰,值得大家阅读欣赏。感谢赐稿绿野,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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