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北风呼啸的日子(散文)
整理书柜的时候,翻到了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也是我第一次走进照相馆与要好的两名同学一起留下的一张照片。
曾经的韶华,充满了满脸的稚气,是那样的天真与单纯。与照片中的另外两名同学相比,自己显得瘦小和单薄了许多。仔细端详着那张幼稚的脸,对着镜子看今天的自己,从中寻找着童年的影子,即使忽略了一脸的年轮,在今天这张老脸上也找不到丝毫当年的印记了。
小时候瘦弱的原因,与当年的穷困与清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期盼着餐桌上有点肉菜,有细粮,有鱼肉,是那个年代最大的奢望了。
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基本都是窝窝头大碴粥,白菜土豆大萝卜。不同之处就是用同样的食材,不断变换着餐盘里的形状,从视觉上去改变对同一种饭菜的厌烦心理。即使做为主食的玉米面大碴子,粮食部门也是按月按人按量供应。那样的年代,每月每人三斤或五斤白面,小孩子是没有资格享受这点滴细粮的。父亲是挣工资的煤矿工人,工作之余还要耕种山坡下的自留地,是家里唯一能带来收入的重体力劳动者,自然要享受吃细粮的待遇。爷爷年高体弱不能劳动,没有工资收入,但在家里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喝的是粗茶,但享受着吃细粮的待遇。一个大家庭的其他成员不但没有细粮吃,往往每月按量供应的玉米面大碴子也难以裹腹。因为父亲的勤劳,也因为母亲的节俭,一家人每天每顿都有饭吃,这在当时也是最大的满足了。
从记事时候起,一家人就住在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里,那是极具当年北方特色的泥草房,门窗破旧,房顶上挡雨保暖的房草,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长满了青苔。每到雨季,雨水并不安分地沿着房檐流淌到地上。只要天上下雨,屋里就不停地滴水。外面雨过天晴了,屋里还在不停地漏水和渗水。
炊烟惧怕风的残暴,它也不老老实实地去爬烟囱,而是倔强地跳出炉膛在低矮潮湿的房屋里乱窜。每到阴雨天气,母亲在简陋的厨房里都要承受着烟熏火燎的折磨,艰难地制做着一家人每一天每一餐的饭菜。
虽然吃的顿顿是粗粮,每顿饭做什么怎么做,母亲可谓费尽了心思,总是想尽办法把粗粮细做。
夏季时节,餐桌的菜肴相对还丰富一些。母亲经常用萝卜缨子、瓜秧岔子和间苗下来的小白菜小萝卜苗掺在玉米面里,变换着花样,调剂着口味,尽量把简单且单一的饭菜做得新颖一些,让我们面对原本单调乏味的餐桌有了食欲,每顿饭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到了秋天,也是蔬菜丰收的季节,家里的小菜园和自留地里的蔬菜都收回了家里,餐桌上也充足丰盈了许多。每年的秋天,母亲都要渍酸菜、淹咸菜、晾干菜,更多的是在室内和菜窖里储存一些白菜、土豆、大萝卜。
秋收之后,母亲会带着我们去捡地,黄豆、小麦、玉米,还有农家遗弃不要的小土豆、小萝卜、菜叶子等,这些在今天看似不值钱的东西,那时候捡回来留到春天,是很珍贵很难得的好东西。
北方的冬天是漫长的。记忆中,早此年的冬天大雪不断、大风不停。北风用它无形的手狠命地拍打着门窗,房前的电线死死地抓住线柱,发出呜呜的嚎叫声。躺在土炕上,感觉满世界都在刮着呼啸的北风,让人瑟瑟发抖不寒而栗。
这个季节是北方人躲在家里猫冬的时候,这时候餐桌上的菜肴就显得单调单一了。母亲每天都在厨房忙碌着,用储存的白菜萝卜和酸菜蒸包子、蒸花卷,偶尔用肉票买次肉,用鱼票买次鱼,或用攒下的鸡蛋炒个菜,满屋都会飘荡着诱人的香味,还没坐上餐桌,就会让我垂涎欲滴了。
那时候没有超市,商品供应远没有今天这样丰富,老街上仅有的一家国营百货商店里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冬季的商店里没有任何蔬菜,只有凭票供应的大豆腐。偶尔有卖干豆腐,那就成了人们眼中的稀罕物,都会排着长队等着购买。
虽说过了冬天,春天就不会远了,但熬过了漫长的冬天,春天也不会为村民们带来多大的希望。一个寒冷冬天过去了,家里储存的蔬菜基本就所剩无几了。到了春暖花开时候,母亲常常采回一些婆婆丁、荠荠菜等山野菜,或炝拌,或做菜粥,或蒸菜窝窝头。母亲也会在哪一天采回一把榆树钱,用榆树叶榆树钱掺在面里蒸窝窝头,甜甜的清香味道,让每天每顿饭都是千篇一律的玉米面窝窝头有了别样的口感,也有了难得的食欲。家里的小菜园,总少不了种些小葱、小白菜、小菠菜,每年也忘不了用自留地里收获的黄豆做一缸大酱,在每餐小葱小白菜蘸大酱的菜盘里,增加了一些富有营养的山野菜,调剂着一家人的口味。
听说那个年代城里饿死了很多人,农村却没有饿死的。虽然那时的生活很艰苦,但在农村广阔的田地间,特别是与大山相邻的村庄,只要动动手动动腿,田地间,大山上,都会找到很多可以当作食物充饥的东西。
当年为了生存,我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忍受。当年母亲为了一餐一饭所费尽的心思,我至今难以忘怀,也忘不了那雨季潮湿的居室,更忘不了寒冷的冬天那刺耳的呼啸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