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开】阅读与心态(杂文) ——写在4.23世界读书日
鲁迅先生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实际上就是针对“阅读与心态”而言的。不管是“经学家”“道学家”也好,“才子”“革命家”也好,还是专以窥人隐私满足猎奇心理的龌龊“流言家”也罢,他们都是从自己的阅读兴趣去解读一部经典的。他们都是以自己的心态,为自己量身定做一种阅读预期的兴奋点,从而达到自己心理上的某种满足。由此可见,阅读的心态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阅读兴趣和终极目的,或者说是一种价值的取向。阅读《红楼梦》如此,阅读其它的经典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譬如说,我们都读过《水浒传》。有的人侧重于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快意,有的人专注于黑白颠倒弱肉强食的愤懑,有的人倾向于市井风俗人情世故的搜罗,有的人痴迷于偷奸养汉翻云覆雨的快感,有的人沉醉于刀光剑影血流迸溅的暴力,像盲人摸象一样,局限其一处,见木而不见林,陷入了孤立片面的囹圄。有些甚至是糟粕,也不加区分的吸收。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之所以会有上述种种的不同结果,就是因为阅读的心态各有不同所致。
有人评价沙翁的《哈姆雷特》时有这样一句经典的话,“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其中固然有经典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的丰富性原因,恐怕与读者的心态也不无关系吧。不然的话千人一面,没有个性差异,思维雷同,咋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比如,面对同样一个月亮,李太白说“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长相思》),杜工部说“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旅夜书怀》),白香山说“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暮江吟》),苏东坡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水调歌头》)。月亮就是那个月亮,但李白的月染上了相思的色彩,杜甫的月多了雄浑的味道,白居易的月平添了怜爱的细腻,苏轼的月更多是理解的释然。人不同,心态各异,月亮也就显得异彩纷呈。就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心境之下,对某一具体的意象也会有迥然不同的体验。同样是春天,老杜有“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旖旎之笔,也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意外之喜,还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伤时之叹。对一具体意象尚且如此,作为更高层次精神享受的阅读体验就更丰富复杂的多了。这是一个系统的理论问题,并非笔者三言二语所能穷尽。
阅读心态的差异,与一个人所处的生活环境、社会地位、受教育的程度和自身的阅历等等有着千丝万屡的联系。有时候甚至起着主导作用,左右着一个人的阅读情趣。阅读情趣的培养与提高,是阅读心态的一个重要环节。情趣的雅俗、高低,是对一个人阅读心态的折射。高雅的情趣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通过后天的阅读实践逐渐地来培养和提高。如此看来,培养一个人高雅的阅读情趣就显得尤其重要了。那么如何提高一个人高雅的阅读情趣呢?我以为,首先应该培训一个人健康的审美观点。让他们认识到什么是美好的,什么是丑陋的。什么是健康的,什么是庸俗的。这就对我们的美育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给予了更多的期待。尤其是从事基础教育的中小学,肩负着学生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形成的培养,就更不可等闲视之袖手旁观了。充分利用好现有的艺术教育的条件,进行有的放矢的适时教育,就成了当务之急。让中华的传统文化走进校园,让五千年优秀的文化基因深入学生的骨髓,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增强对祖国文化遗产的自信,是一项事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的伟大而系统的工程。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能实现。其次,需要在全社会形成良好的阅读环境。大力倡导和营造绿色的阅读行为和氛围,净化我们的阅读空间。让弘扬主旋律和正能量的文艺作品,占领我们的文化阵地和市场。以提高我们每个人,尤其是青年学生的文化免疫力。让他们自觉地远离和抵制一切低俗的、充满色情血腥暴力的、满是戾气和负能量的东西。这就要求我们的文艺工作者,深入生活、准确把握时代的脉搏,创作出使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的精神产品。而不是为了钱、为了迎合某些人的低级趣味,去编造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从而成为误导和毒害人们的精神鸦片。
一个健康阅读环境的形成,绝非一己之力所能奏效。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和协同配合,净化文化市场又非一朝一夕之功。斩断利益链条,加大对文化违禁品的惩处力度,需要文化和执法部门齐头并进合力出击,也有赖于绿色阅读氛围的形成方能奏效。当然,无论是健康审美情趣的培养,还是良好阅读氛围的形成,其作用也还主要是客观因素居多。真正的阅读情趣的提升,尚需自己主观上的艰苦的修炼和广泛的有益积累。正如老杜所言,“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当然是针对那些砥砺人的品性,提高人的修养的精神食粮而言的。时下那些唆人使坏,教人钻营的所谓职场宝典,那些自娱自乐自我陶醉的心灵鸡汤,和拾人牙慧假装圣人的文字游戏,是不在此列的。如果没有自身的情感投入,没有对阅读的孜孜以求和如饥似渴的追捧,没有在阅读过程中的进行甄别、比较、质疑、批判、吸收、消化。想要提纯阅读的含金量,想要提高自己对美的鉴赏能力,从而形成健康的阅读心态,也还是不能完全办到的。正如一个人登山,有的人到达了顶峰,有的人走到了半山腰,有的人止步平地。说实在的,高峰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攀登上去的,但只要矢志不移锲而不舍,即使走到半山腰,也总比平地上要看得远一些。正所谓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