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游亿望早上起床,铺面不仅收拾得干干净净,本人也精心打扮一番。他的老主顾韩大姐,很久以前,就说要帮他介绍一门亲事,今天总算兑现了诺言。
九点,满身富态相的韩大姐,身后跟着一位现代版妙龄女郎,左肩搭个精致蛇皮纹小挎包,右手握着手机,双颊浅显出来的红晕,含羞带涩,也不失古典女性婉约的美。
“这位是小倩女士。”韩大姐互相作了介绍:“这位是游老板。”
开场白后,喝了几杯功夫茶,韩大姐起身:“你们聊聊,我到王老板那边转悠转悠,听说他进了一批好手镯。”
游亿望快奔四了,还是老处男,别看他平时讲话一套是一套,但在小倩面前,肚子鼓足半天,又泻气了,一句话也挤不出来。还是小倩大方,打破僵局:“可以带我参观你的玉石吗?”
“可以,可以。”游亿望堆满笑容,慌慌张张陪着小倩走到柜台前。
小倩指着一只紫罗兰手镯,很是赞赏:“好漂亮,玲珑剔透,还飘着紫花。”
游亿望看到小倩甜甜的笑,总算领略到什么叫倾城,那张满月的脸庞,比玉石还滋润人,真美。心中一荡,心想,只要她喜欢,别说这只紫罗兰,再好的,他也愿意赠送给她,不管婚姻成不成,只要能搏取美人一笑。
他转到柜台后面,拉开玻璃门,取出紫罗兰手镯,面对小倩,如沐春风,咬文嚼字:“太有眼光了,你对着射灯照照,那干净的石头,就像一缕淡淡的紫色炊烟,在山水间袅袅升腾。”
小倩觉得,眼前这男人,长得不怎么样,但蛮有品味,又是妩媚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镯,对着射灯,翻来复去,爱不释手:“很贵吧。”
“不贵,喊三千、四千,给个两千多就可以卖。紫罗兰代表浪漫,注重感情的女性都很喜欢。”游亿望没注意到小倩那张俏脸又飞起红霞,从柜台取出另一只手镯:“比起这只黑珍珠,它就逊色多,这是成功女士的像征,沉着稳重,所以也叫它冷美人。”
“哇塞,真的好酷,像块黑金,有如暗夜里被黑色笼罩着的月亮,更能衬托出它的光彩逼人。”小倩放下紫罗兰,接过冷美人,夸张地惊叹道:“这只又要多少钱?”
“这只进价就五万多,少了八万是不卖的。”游亿望听到小倩如此赞誉,很是得意,说明了自己眼光不差,可以和消费者一起与时俱进。
他盯着冷美人,眼睛眨都不眨,有如看到一叠红红的钞票:“去年这只手镯,市面上便不值五万,但我认定它有升值的潜力,就咬牙买下。泠美人还不算什么,看这只血玉,那才叫宝贝。”
游亿望指着柜台里一只鲜红炫目的手镯:“这只才贵,有位贵妇人给了我二十五万,我是少了三十万不会卖的。她隔三差五就来看这只手镯,坚持不了多久,她就得下手。”
小倩站在柜台前,放下紫罗兰,拿起冷美人,再看看血玉,迷恋中带着惆怅,她早就想拥有一只手镯:“这二只太贵了,只能望洋兴叹。”
“其实,黄金有价玉无价,就说这只紫罗兰吧,虽然价位不高,但你喜欢了,在你心里,也值几十万。”游亿望把血玉和冷美人收回柜台:“瞧你的肤色和气质,这只紫罗兰比血玉和冷美人更适合你的个性。”
小倩觉得他讲得很在理:“你刚才说这只多少钱来的?一千五可以卖吗?”
游亿望头摇得像把拨浪鼓:“我做生意讲的是薄利多销,少了两千二是不卖的,一千五还要倒贴几百呢。”
“我今天出门身上只带两千,不卖就算。”小倩说。
游亿望似乎下很大决心:“既然你真的这么喜欢,两千就两千,我就忍痛割爱吧。”
说罢,目光依旧盯着紫罗兰,犹犹豫豫,哭丧着脸,一付生离死别的模样。
小倩从蛇皮小包取出钱,付给游亿望,拿起紫罗兰,喜滋滋地走出店铺,正好一辆出租车在她跟前停下。
游亿望目送着小倩上车,钱又数了一遍,确认无疑。心想,今天一大早就开好张,好兆头,招呼他的营业员:“把钱放到收银台。”
半天不见反应,门面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懊恼地拍自己一巴掌,才想起来,今天为了相亲,特意放营业员一天假。他连忙拿起手机,拨通韩大姐的电话。
小倩还坐在行驶的出租车里:“不对呀,今天是来相亲的,怎么和他做起生意了,难道是韩大姐和他设套让自己钻?”
正愤愤不平,电话响了,韩大姐的:“小倩,游老板后悔死了,他忘记今天是相亲。原谅他吧,这也是他优点,太敬业了。”
小倩沉思一会:“这事就算了吧,他这敬业,也够吓人的,哪天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他点钞票。”
她挂断电话,暗骂自己,怎么相亲会相到玉,这紫罗兰,一点也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