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闰儿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准备好几件随身物品，清晨就出发了。
　　 清爽的风，撩起闰儿的头发；小鸟在空中，点跃式飞翔，一路追随；白云悠闲地在空中漫逸；只有天边的霞，与闰儿心情一样激动，红着脸，却安静地、远远地观望。想起报到过后，将从大学生变成一名老师，闰儿就有点兴奋。她骑着自行车，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欢快地蹬踏，而脑海中想像即将来到的新单位——腾飞中学。
　　 腾飞中学是闰儿家乡的一所高中学校，也是闰儿的母校。学校依山傍水、宁静优美，师资力量雄厚、学习氛围浓郁，闰儿喜欢这里的一切，仿佛此处是一方沃土，闰儿在这里扎根，学生在这里萌芽。
　　 想起母校，闰儿心中满是甜蜜。几年前，她和同学们朝夕共处，在这里插翅奋飞；学业有成毕业分配，闰儿选择回乡任教，她留恋家乡的山山水水。想到此，她那白里透红的脸上溢出喜悦，弯弯的柳叶眉梢流出笑意。很快已到校门口，闰儿抿抿小嘴巴停下，推着自行车上坡后，就到学校的前操场。
　　 “站住，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叫什么？”一个女人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闰儿回头一看，是文校长，她一脸严肃、目光犀利、一本正经地从传达室门口走过来。
　　 “是我，我不是学生。”闰儿知道文校长错以为自己是学生，就解释着。忽然又感觉不妥，“不——不是，我——我是您的学生。”
　　 “你不说哪个班的学生，还说是我的学生？油嘴滑舌了是不？”文校长抓住自行车头的手柄，“把包打开，给我看看！”
　　 闰儿苦笑着，一手扶车头，一手递过包包。
　　 “老实说，昨晚在哪过夜？带的都是洗漱用品，看来，你是有备而去的！”文校长像母亲那样心情，被闰儿气得脸都变色了，“不好好教育你，作为校长，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你可知道，为供你读书，父母是如何节衣缩食？如何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你对得起父母吗？”
　　 “文校长，您先消消气，我是您的学生没错，可今天，我是来报到的新老师！”闰儿连忙解释。
　　 文校长这才上下打量闰儿，浅蓝色的牛仔裤上面随意配上白衬衣；高高的马尾，在脑后左右晃动；一双大眼睛，比湖水更蓝更纯净；稚气未脱的脸上，笑容甜美得让文校长迷惑了。
　　 “高三提前一周开学，这模样不就是高三的学生吗？”文校长还在想。
　　 “我叫闰儿，三年前从这里毕业的，如今大学毕业，回母校任教，今天来报到。”闰儿这下子底气十足，伸出右手，做个握手的姿势，分秒钟打消了文校长心中的疑虑。
　　 “你好、你好，母校欢迎你！闰儿老师！”文校长有些不好意思，“你自己去办公室报到，我还在这里值班。”
　　 文校长留在传达室，继续守学生。闰儿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径直走到二楼楼梯口右拐，这是总值班办公室。
　　 “李老师好、老师们好！我叫闰儿，今天来报到的。”闰儿为避免把她当学生的尴尬，才到门口就介绍自己。
　　 “闰儿，在这里毕业的！回母校任教很好。”李主任负责接待，他曾是闰儿的班主任，现在是教导主任，可闰儿习惯叫李老师。他回头对其他老师说，“这是我的学生。”
　　 “很好！”“欢迎你！”办公室的老师都热情地欢迎，“怪不得有点面熟，是曾经见过。”
　　 李老师带闰儿走到后面一张办公桌前，给她一串钥匙：“这是你钥匙，房子就是在你原来教室的角上。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这是你的办公桌。”
　　 “你先去收拾房子，安顿好之后，今晚开会欢迎你！”
　　 闰儿微笑着应诺，便向房子走去。
　　 闰儿从教室的窗口张望，这里太熟悉了，教室、课桌、凳子，一切都没变；教室旁那间房子，原是李老师的住所。门上的木疙瘩纹路，都与闰儿熟悉得如同老朋友。李老师教语文，是闰儿的班主任，因为语文不及理科那样拔尖，为此，闰儿被李老师多次找来谈话，希望将来高考时，语文不拉后腿。
　　 闰儿把房子整理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慨万千。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了；终于，可以为母校奉献自己了；终于，能为家乡改变贫穷落后做点事了。闰儿相信：知识是人类进步做阶梯！
　　
　　 二
　　 晚上七点，闰儿准时来到会议室。此会主要是新学期工作按排，当然，首先是欢迎新鲜血液——闰儿老师。腾飞中学，地处偏远地区，贫穷的学校，几十位老师同在一个办公室（教室）；交通不便，每天只有两趟班车；没有住房，老师就住在教室旁的小办公室。这样艰苦的条件，让许多年轻的大生望而却步，学校已几年没分配来新老师了。
　　 文校长讲话，第一个议程是欢迎闰儿老师，在热烈的掌声后，开始第二个议程，对全校工作安排完毕，文校长开始对闰儿工作安排。
　　 “闰儿，你上高一的物理，高一物理的王老师太辛苦，分一个班出来给你，他上两个班，你看怎么样？”
　　 闰儿正要回答，却见李老师开口：“文校长，与我搭档的物理刘老师，现很快面临退休，不如让闰儿直与我搭档？免得两个月后，刘老师退休又将换老师。”
　　 “文校长，您可能认为闰儿刚分配来，没经验，就让她从高一教起。”李老师继续说，“闰儿是我的学生，我知道她在高中期间，物理就学得最好，是班里物理课代表，当课代表时，她教的方法通俗易懂。更重要的是，她做事认真负责。相信我，文校长，她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文校长笑了：“好的，我相信，那就让闰儿直接教高三吧，既然教导处李主任请缨，我们就对闰儿委以重任！”
　　 “闰儿，好好干，我相信你的能力！”文校长像大姐姐一样，看着闰儿说。
　　 “好的，我将竭尽全力！”闰儿充满信心。
　　 本来以为教高一，到九月一号上课，闰儿准备用一节课的时间讲述，什么是高中物理？与初中物理的区别？怎样才能学好物理？学物理的重要性？可现在教高三，闰儿赶紧备课。好在，闰儿在大学也学得扎实，深夜加班备课完成。
　　 次日，第二节是物理课，闰儿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身走进教室，把书放在讲台最中间，抬起头来。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
　　 全体坐下，教室鸦雀无声。
　　 “我叫闰儿，同学们请叫我闰儿老师！”闰儿微笑着说，“我曾就读于这个教室、毕业于这所学校，
　　 今天是第一天上课。非常荣幸，现在又与同学们在这里一起学习。”
　　 “同学们进入高三，已学习和掌握了物理知识和学习方法。高中物理主要讲述力和电能，这两个方面，既是学习物理的基础，也是重点。”
　　 “今天，我们一起学习力学中的弹力。首先讲弹力产生的条件。”
　　 “弯曲的细木棍，对浮在水面、与它接触的木板，产生了力的作用，从而把木板推开；弯曲的竹竿对撑着它跳高的运动员，产生了力的作用，使运动员跃过、远远高于他身高的横杆；还有比如弓箭、弹簧、高台跳水的夹板等等，这些发生形变的物体，由于要恢复原状，对跟它接触的物体会产生力的作用，这种力叫弹力……”
　　 闰儿一边用现实中的事例说明，一边在黑板上画图，妙语连篇、吸引学生的耳朵和眼球。李主任已把闰儿老师的优秀跟同学们透风，学生们从半信半疑、到毫无疑问，只是用了十几分钟就证实。上课时，闰儿老师，用她灵活生活的教学方法，牢牢吸引了学生；下课后，她又像的姐姐，为学生解答提问。毕竟，闰儿只比他们大一两岁。
　　 李主任看到学生所带动的积极性，乐在心里、喜在眉梢。一个星期后，闰儿老师也很快熟悉班里的情况：班长林、学习委员秀、文娱委员芳、纪律委员卫、体育委员伟、劳动委员国，几乎能叫出多半学生名字。
　　 两周后，物理单元测试。发下试卷后，闰儿对学生非常有信心，因为全是自己讲过的内容，她相信，不用监也能考好，就坐上讲台旁做自己的笔记。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班长林把试卷收上交给闰儿老师。闰儿地教案本放在上面，往里挪了挪，准备晚上再批阅。
　　 晚自习后，闰儿加班阅卷。从第张试卷上一眼瞄过，考得不尽人意。闰儿又加快速度，连翻几页，得到的结果也相差无几。闰儿首先翻看林的试卷，他居然在前面的填空题，丢了十分；后面一道计算题也做错，他是物理课代呀！闰儿非常难受，她一边阅卷，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分析纪录，她曾最看好的、寄予很大希望的学生，现在都已退步。经过测试，居然全班物理水平下降。闰儿失眠了，很想哭，她甚至怀疑自己能力，能不能当好一位老师？
　　 第二天一大早，闰儿来到办公室，刚好李老师也在。看到泄气的闰儿，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学生没考好？”李老师微笑着问道。
　　 “昨晚我看完试卷，发现全班物理成绩下降。李老师，你可知道，这些内容我全部都重习讲过？”闰儿满脸失望，“李老师，是不是我水平差、不会教书？”
　　 “闰儿老师，你要相信自己！我非常看好你，你是最棒的！”李老师鼓励闰儿，“可能是同学们自身原因，感觉复习过了，都学会了就粗心；有可能，刚换老师，同学们还不适应；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讲课还没有经验，学生没弄懂。”
　　 “其实这些都可以摸索出来，重要的是，你对自己有信心、对学生有爱心，这就足够了。”李老师说。
　　 听了李老师这番教诲之后，闰儿才发现自己太过莽撞，怎么能因为一次考试成绩，就否定自己？否定学生？闰儿决定好好对待这次全班成绩下降。她在课堂上，把阅卷笔记上每位同学薄弱的环节，重新温习一遍；再把大家共同出错的地方，重新学习一遍；并对同学们说，凡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问老师。课后，她找来林谈话。
　　 “林，你是班长，又是物理课代表，这次考试丢分较多，我想听听你分析原因。”
　　 “闰儿老师，首先我以这次没考好，向您说声对不起！”林有点不好意思，“我的丢分，都因此自己粗心。”
　　 “没关系，一次成绩并不代表什么，只要能客观分析、找到原因就行。”闰儿拍拍林的肩膀。
　　 “老师，我也统计过其实同学，都是因粗心，或者可以说是学得不扎实，才出的错误，您想知道原因吗？”林继续说，“因为我们之前的老师，都管得十分严，而您的教学轻松愉快，我们还没有适应这种壮态。我相信，您这种教学方法，我们将综合素质更高，能力更强。老师，也请您相信，下次将会考好。”
　　 “老师相信你是最棒的！也相信全班同学是最棒的！”闰儿开心地笑了。
　　
　　 三
　　 虽然是直接上高三的课程，闰儿凭借扎实的专业知识、李老师的指导和自己的努力，在教学上如鱼得水，两个月后，全班物理成绩跃入全校第一名。同学们在课堂上称“闰儿老师”，私下里就称呼“闰姐”。闰儿十分享受这个称呼，毕竟才大他们一点点，班里有个别大的同学，直接与闰儿同龄。
　　 老物理刘老师，已从退居二线到彻底退休。李老师近期也苍老了许多，闰儿看到老师最近渐渐消瘦，偶尔听到他剧烈咳嗽，闰儿非常揪心，问问老师怎么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老毛病了，咳一阵子就好。
　　 这天，李老师在办公室又是一阵剧咳，他扫视四周无人，就肆无忌惮地咳，咳得额头直冒汗，鼻涕、眼泪都咳出来。拿出手帕擦后，又捂着嘴巴。闰儿轻轻地走到他背后，想帮帮忙却无能为力，忽然看到李老师吐出鲜红的血液，然后又迅速卷起手帕。
　　 “李老师，你吐血了！”闰儿惊呼。
　　 李老师惊讶地回头，用手示意闰儿别张扬，接着又是一阵剧咳。
　　 闰儿吓得用手捂着张大的嘴巴，等李老师咳嗽稍稍减轻才说：“李老师，你咳得这么重，明天就去检查。”
　　 李老师沉默。
　　 “我知道你放不下这班学生，这样吧，我帮你管好，等你病好了，就交给你。”闰儿开导李老师。
　　 “学生交给你管理，我当然放心，只是辛苦你啦。”李老师勉强同意检查。
　　 次日，李老师去县医院检查，闰儿就当起临时班主任。反正，房子就住在教室后面，班干部是管理的好助手，同学们也自觉性强，管理起来也容易。
　　 李老师因为病情严重，检查结果不能及时出来，已收入住院。星期天，闰儿去看望他。
　　 “李老师好，我来看你了！”闰儿一边放下水果，一边对老师说。
　　 “我有预感，怕一检查就要住院，所以一直回避，想坚持带到他们考上大学，可是，现已病情严重，怕是三、五几天出不来。”李老师抓着闰儿的手，“假如我要住院治疗，请你一定带好这个班。”
　　 “我会的！您只管尽快好起来，其余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帮你一直管理都可以。”闰儿笑着保证。
　　 看到李老师苍白消瘦的模样，闰儿知道，这段时间可能回不来。返校后，闰儿准备正式接管这个班，哪怕李老师回来，也由自己管理，让老师好好休息。
　　 闰儿通知全体班干部，到她住处开个小会。并告知同学们，李老师的病情不容乐观，在他住院期间，由自己代管班级，希望各位班干部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做老师的得力助手，自觉学习和主动管理，让李老师安心养病。
　　 同学们与李老师感情深厚，迫切希望去医院探望老师。可是，县城太远，要耽误一天上课的时间。闰儿和同学们约定，等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星期天的时候，闰儿和同学代表一起看望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