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经病
　　
　　 每一对男女
　　 从做了爹娘那日开始
　　 就变成了神经病
　　 无一例外
　　 无人幸免
　　
　　 每一对父母
　　 从看到属于自己的那根血脉开始
　　 就变成了神经病
　　 从此病入膏肓
　　 从此黑白不分
　　 昼夜纠缠
　　
　　 其实
　　 每一对父母
　　 都是病人
　　 其病
　　 无药可治
　　 其人
　　 不可救药
　　
　　 其实
　　 我也是个神经病
　　 病得不可理喻
　　 病得忘了自己
　　 却
　　 病得乐在其中
　　 所以
　　 病入膏肓
　　
　　
　　 二、痴汉
　　
　　 候车室，长凳上
　　 嘈杂中，人流中
　　 文质彬彬的男子
　　 对着咿呀学语的婴儿
　　 撒娇，发嗲，耍赖
　　 女童悦耳的笑声
　　 男子莫名的满足
　　
　　 这种曾以为极为不合理的场面
　　 却司空见惯于每日的生活中
　　 以前每当看到或听到
　　 我都在心里都暗骂
　　 这男子有毛病
　　 这男子不害臊
　　
　　 一天，公园，树下
　　 妻子提醒“你小点儿声”
　　 定神清醒片刻
　　 彼时
　　 女儿正在我眼前嬉笑
　　 我才发现
　　 我已成了曾经被我嘲笑过的那类
　　 痴汉
　　
　　 原来
　　 在儿女面前
　　 父母都是痴汉
　　 这病
　　 与年纪无关
　　 与性别无关
　　 与种族无关
　　 只与爱有关
　　
　　
　　 三、温热的手心
　　
　　 年少那时
　　 我常常依偎在母亲怀里
　　 母亲总会拍打我的后背
　　 母亲怀里有一种味道
　　 能让我心静
　　
　　 少年那时
　　 我偶尔会躺在母亲腿上
　　 母亲总会抚摸我浓密的黑发
　　 母亲的腿温热暖和
　　 能让我恬然入睡
　　
　　 之后很多年
　　 我再也没有钻进过母亲的怀里
　　 也再也没有拿母亲的腿当过枕头
　　 其实
　　 不是不想
　　 有时，是因为不好意思
　　 有时，是因为根本得不到
　　
　　 前日
　　 我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双手抓起我的右手
　　 来回抚摸，反复捏着
　　 我心底感慨于
　　 我的手怎么会这么大
　　 大到母亲即使用两只手
　　 也没法全部握住
　　 此时
　　 我的左手温汗岑岑
　　 我心里竟然有种
　　 恍若隔世却历久弥新的
　　 害羞
　　
　　 这些年我渐渐宽大的手掌
　　 握过了爱人
　　 握过了同事
　　 握过了女儿
　　 却唯独漏掉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