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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pk大奖赛”】忆母亲(散文)


作者:雪涌蓝关 童生,75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491发表时间:2018-05-17 16:33:05
摘要:二十五年过去了,母亲灿烂的笑脸,永远在我的心中!

今天是母亲节,我又想起了母亲,她老人家是九三年的春末去世的,转眼二十五年了。
   记得那天哥哥在电话中跟我说:“荣阿,姆妈‘那个了’,你赶紧回家。”他平时极少给我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我心里咯噔一下,像天塌下来了。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比较平稳,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其时母亲虚七十,近古稀之年了。平时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起居饮食很正常,正享着清福呢。谁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真是晴天一声劈雳、当头兀的一棒!她老人家走得突然,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不甘心!以前上班,偶尔会想一下;退休闲下来了,想的时候多一些。前两年,我把镶嵌父母照片的相框摆放在新居书房的柜子上,进进出出总看见母亲微笑地望着我,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天干无露水,人老无人情”,说的是老者淡漠人情世故。我看不一定,我六十六岁了,不知咋的愈发怀旧,愈发思念母亲。
   听父亲说,那天早上他们刚过早,他忙完厨房的事回房间时,忽然发现母亲一动也不动,停止了呼吸,一一平和安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走了。民间有这么一说:平时喜欢整洁的人,生前往往因生活不能自理,弄得拖泥带水、一塌糊涂的。一生讲卫生、爱漂亮的母亲不是这样,即使是大病痊愈后的十三年,依然过得干干净净的;走时也是清清爽爽的,一一带着微笑体面地飞向遥远的天国!
   母亲曾患有高血压病,七九年中风过,在市一医院重症监护室搶救了几天才脱险。这个病西医分得细,叫蛛网膜下腔出血,幸运的是在脑血管意外的几个疾病中,它还不算最严重的(舅舅也有高血压,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走时五十五岁,是最严重的脑溢血)。接下来要康复治疗,据说针灸的效果好一点。那时针灸科的病床十分紧张,跟班排队几乎没有希望。说起来也巧,母亲原单位(她早年在友益街的大华电机厂当书记)多年未联系的一个职工,去我家串门知道了这件事,正好他的女儿在这个医院的针灸科当护士。经过通融,母亲直接由心血管科转到了针灸科。
   中风留下的后遗症是半身不遂,且为男左女右。幸亏搶救、康复治疗及时,出院时她老人家可以把右手放在左手上,一步一步往前挪了。更值得庆幸的是,一回家便遇上了车站路红旗卫生院的一个退休老医生,碰巧他会扎针灸。红旗卫生院隔车站路十字路口的卓娅副食品商店只有几家,离母亲在友益街的工厂(原先的)仅有二三百米一一从厂门口笔直前行到车站路的新华书店(在卓娅副食商店的对面),过马路左拐走不了几步。五六十年代母亲是市里的三八红旗手,在江岸区乃至武汉市也小有名气,附近认识的人多。她常去这家卫生院看病,也许是去来的次数多,混熟了几个医务人员。她带着儿时的我去这儿拿过几次药(高血压终身服药),常见她边走边与科室的人打招呼。那个年代医院用的有一种叫来苏儿的消毒液,气味刺眼睛,加上桌子柜子等都是碜人的清一色白的,这两点是我最早对医院的记忆。老医生一周来两次,每次扎针半个小时,义务上门服务了半年。他不收酬金,父母亲过意不去,送了二斤小磨油给他。那时的医生大多不图名利,不计酬劳,令人感动。针灸治疗加上适当的肢体活动,效果还不错。原本像脱臼似的胳膊,居然一点一点的往上移,收缩到上肢自然下垂时,肩关节处的凹陷不那么明显了。此时的母亲可以趴坐在桌边,自己往口中送食了。中风后能恢复到这个程度真的不简单。
   凭心而论,因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母亲的晚年过得很幸福。然而因二老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不同,难免有时闹点小意见。母亲一辈子豪爽大方,父亲则恰恰相反一一节俭小气,甚至到吝啬的地步。现在不当家、靠父亲照顾过日子的母亲,此时已不可能随自己的意愿行事了,只好将就着。她老人家先前的生活是多么松散、洒脱啊。
   乐善好施、不善理财、疏于持家的母亲,我是耳闻目睹的,且暗自为她老人家担心。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孩子们过新年穿新衣的变化。先前从身上的衣服裤子到脚下的鞋子,一律换新的。后来不知咋的,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讲排场的母亲特别重视过年,大吃大喝从来不马虎。捉襟见肘时,宁可压缩一家老小穿戴的花销。她也理解孩子们望穿秋水似地盼过年,想穿上盛装上街去玩。但后来周转不过来时,她确实顾不得了。最不济的年,孩子们身上仅添一件新上衣,算是新年见了新。我至今还记得除夕的夜晚,她老人家给我换新衣时失望的眼神,好像在说:“荣阿,对不住了,将就过个年吧!”其实母亲是不情愿这样的,无奈性格使然,谁叫她一贯大手大脚的呢?
   我家七口人,舅舅家八口,还有一个外祖母;七零年前都住在天声街二层楼的私房里。我比八仙桌高出一头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一小孩不准上桌,夾点菜在一旁吃,也不知是不是黄陂乡下带过来的老规矩。大概是五八年大跃进、社会上吃大锅饭的前后,两家才分开了伙食,各吃各的;外祖母在随我家。原来定的每月各家孝顺外祖母的二元零花俸银,及一楼由外祖母收的租金,外甥打灯笼一一照舅(照旧)。六零年哥哥应征入伍,我家又少了一张口吃饭。原本不薄的收入(父亲是甲等搬运工,月收入不下百元;母亲是拿薪水的国家干部,月进项大概六十五元),稍作安排,对付一家人的生活绰绰有余。要知道那时人均二十元左右的开支,高出人平均生活费十元的基本标准一倍。而许多人家还参加金额多少不一的互助会(一般为十人,出会钱的人每月关饷时拿出十元,由得会钱的人收。抓阄分号,轮流当庄;亦可自行协商调节顺序。来会的人多为攒钱购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之类的家庭大件,也有派作其他用场的),一般靠船下篙地过日子。我家很少参加来会,外祖母有时补缺凑个数(只当储蓄),按说柴米油盐不会有什么压力。可是一到了月底,尤其是阴历年关,总看见母亲慌出慌进的张罗借钱周转之事,有时闹得水响,惊动了孩子。也是的,无计划、无安排地过日子,不拆东墙补西墙才怪呢!尽管这样,她老人家总有办法扯平,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母亲会享受。过去用皂角和碱块洗衣服的时候,她就用上海牌的香皂洗脸(午睡起来亦这样,不敷衍);喝的茶叶是西湖的旗枪;穿的裤子都是在如寿里和友益街相交的巷子口,一个矮个裁逢师傅用老式烫斗(臌臌的口中含着水,“卟、卟、卟”地喷洒在衣上,裹着的烫斗须隔着东西烫,一股雾气升腾起来。手艺不到家的人,烫糊了要赔的)烫的;做的衣服不是兰陵路上的首家服装店,就是旁边的怡和服装店的……她从不薄自己。对别人也一样厚待。
   姐姐常说母亲对人好,过早时碰到街坊的爹爹婆婆,常争搶着付款。激动起来买一盘二两粮票、一角五分钱、一般人舍不得吃的豆皮(公安路口子上的一品馨餐馆的豆皮,虽不及大智路上的老通成豆皮大王全国有名,但在我们那一带也名噪一时),外带一碗鸡蛋米酒,孝敬街坊老人的时候也有。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哥哥与天声街老屋隔壁的发小建国小聚,分别了三四十年,一见面他就说我母亲是好人。他家有五口人,仅靠他父亲一人在麟趾路的一家皮鞋厂上班,他妈妈在家料理家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家的住房窄小,他说小时候在我家挤过床睡觉。经他这么一说,我想母亲过去或多或关照过他们。外人这样说母亲,我比姐姐听得少,但我舅舅家的孩子,只要提起姑妈没有不说好的。六个表兄弟姐妹,能举出许多对他们好的例子:给谁买过尼龙袜子;给谁买过花衬衣;给谁零花钱……很多事我并不知道,但母亲对邻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对她唯一的弟弟的孩子。即使是不相识的人她也帮,从一件小事可以看出她的善心。
   母亲先后调过几个单位。退休前几年她在厂里管食堂,厂里有几个临时工(过去没有“农民工”这一说),干活很辛苦。她总对食堂的师傅说:“每餐弄点免费汤(蕃茄鸡蛋汤之类,不是照得见人的‘神仙汤\\\\\\\'),饭让他们吃饱,汤管够。”这是母亲亲口对我们说的,她希望孩子们做慈人善事。
   父亲当家以后,每月给二十元钱母亲零用,十几年不变,母亲也没要求涨一点。但不够用时可提前预支,第二个月再扣除。一个不能到处走动,又不上街的人,要钱干什么呢?母亲喜欢子女,也喜欢孙辈的孩子。每年六个孙子、外孙过年的压岁钱她早就准备好了,每人二十元,一共一百二十元。这占去她能支配的钱的一半,剩下的用于香皂、洗发水什么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多为心细的姐姐、妹妹添置,当然也少不了三个孝敬的儿媳妇买),够用。这说的是八O年以后,二老迁到胜利街住时的事。此前还搬过一次家。
   七零年街道办事处拥军优属,给哥哥分了一套二十平米的宿舍,用作婚房。这是街道上盖的四层楼的房子:中间是楼梯,两边各住五户人家,共厨房、卫生间;当时算好房子。我的嫂子是独姑娘,哥哥在部队,家安在了嫂子的娘家。新宿舍在天声街旁边叫辅仁村的巷子里,哥嫂不住,我们搬过去了。这之前的六八年,姐姐下放到襄阳;之后的七二年我下放到江陵,家中剩下弟妹。我们回家过年、或人多住不下时,也可去天声街的老屋投宿。没几年母亲中风了,呆在窄小的房子里不利于调养,加上弟弟也长大了,迟早要腾房子结婚(单位不分,在家挤着住的也有),父亲跟哥哥嫂子说了,搬到车站路和胜利街交汇处的房子里去了。那儿四十个平方,二楼临窗的套间,二个老人住很宽松。这是原法租界的房子
   ,旁边是武汉电影院和解放电影院,离粤汉码头、滨江公园近。这是哥哥在武汉铁路军代处时分的。那时二个侄子不大,他又在外地,需老亲娘搭把手,不能搬过来。正好父母亲想住,住呗!母亲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几年,应该说是很幸福的,但遗憾的事有二件,至今我心里还很痛。
   那时,父亲每天踩着自制的三轮车,带着食品、水什么的,陪母亲去滨江公园休闲。那儿老人多,有江水,有树木花草,有锻练身体的,有谈天说地的,还有唱戏的……好玩得很!父母亲喜欢听汉剧、楚剧,唱戏的不搭台子,在人(多为退休的爹爹婆婆)集中的地方随便开个小场地,锣鼓什么的一响开唱!那个年代唱戏的还没有放开,规规矩矩唱,规规矩矩的看。听戏不收钱,观众自己看着办。五元、十元不嫌多,一二元不嫌少,艺人有口饭吃就行了。母亲不白听,会给一元钱。经常给父亲不同意,总是盯着,母亲一伸手掏荷包,他会制止。没有办法,双方妥协各退一步:隔几天给一元。就这父母亲都有点不舒服,父亲觉得总有人会出钱,可给可不给;母亲觉得唱的太辛苦,不给心中不安。
   九一年的十月,我和妻子从潜江调回关山医院,欠六千元的债回武汉的。我每月二三百元的工资,实在拿不出钱给母亲听戏。这是一件遗憾的事。
   第二呢,回到了母亲身边,我总想孝顺一下。母亲身体弱,总想买点保健品补一下。那时广州生产的太阳神口服液,风靡全国。我算了一下,10亳升十支装的十三元五角;100亳升的九元八角。为了节约三四元钱,我送给母亲的是100亳升的。按每天10亳升算,一个月顶多省下了十几元钱。可是对手脚不大利索的母亲来说,从100亳升的瓶子中倒出10亳升,多么不方便啊。现在,一想到她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倒药,我心里就难受。
   那时,我每次回家问母亲:“姆妈,太阳神的效果怎么样?”母亲笑着说:“好,好。吃饭香,睡觉也香。”
   二十五年过去了,母亲灿烂的笑脸,永远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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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这篇文章用回忆的手法,叙述了母亲生前的轶事,回忆了母亲生前的生活习惯及生活状况;在对母亲的回忆里叙述了家庭生活的发展变化,平实朴素的语言讲述着母亲生前的故事,母亲的乐善好施、不善理财、疏于持家但疼爱孩子、热爱享受生活、关心亲戚、街坊邻居的特点和品质栩栩如生的展现在读者面前,从一件件、一桩桩平凡的小事中塑造了一个心地善良的母亲形象,文章中作者表达了自己在母亲在世时因经济困窘而未能尽善尽美尽孝的遗憾和愧疚,结尾表达了对母亲的深深怀念之情,语言情真意切,表达真情实感。母亲一生的历史,其实就是作者家庭的发展、变迁史。以母亲为线索,把诸多琐碎的的往事叙述出来,连成一串,浑然一体,点明主旨。【编辑 远方的呼唤】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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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远方的呼唤        2018-05-17 16:36:01
  作者回忆的叙述中饱含着怀念母亲的深情,问好作者!
2 楼        文友:远方的呼唤        2018-05-17 16:40:59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感恩母亲节,感恩母亲!愿普天下的好母亲健康长寿!
3 楼        文友:布衣蓝裳        2018-05-18 16:22:05
  记忆里关于母亲的一切描写非常细致,表达了在那段有母亲照拂的岁月带给作者的温暖和踏实感。母亲过世,时隔二十多年想起母亲,有一些遗憾,更多的是骄傲和甜蜜。文章传达了对母亲的怀念与祝福,通篇真情流露,富有感染力。
   问好蓝关,久不见,再见十分高兴!远握,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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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文友:红叶摇秋风        2018-05-23 08:38:14
  文章内容丰富,叙述中深情自然流露,母亲的一生是平凡而伟大的,她的人生经历也是一个家庭的发展史。作者对母亲的感恩和深切怀念流溢在字里行间,感人至深!问好老师,祝老师在荷塘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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