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了尘认识娟子的时候,娟子是一道风景。
那时的娟子正年轻,面容娇美,身姿婀娜,充满勃勃朝气,高傲得像一匹梅花鹿。
那次活动是团委组织的,参加的都是年轻人,名义上是在某风景区植树,其实跟郊游没多少区别。
自然而然,娟子成了这次活动的焦点,许多男生的眼光,像追光灯一样,总是打在娟子身上。
了尘是乡下孩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机关,但生性腼腆,看见女孩子就脸红,特别是面对城里长大的漂亮女孩子时,更是羞怯得像只小猫咪。
活动中许多男生围在娟子身边,话唠一样絮叨个不停,人人都成了表演艺术家,口沫横飞地侃这说那,千方百计吸引娟子的注意。
在了尘眼里,娟子就是一道风景,比风景区的任何风景都优美,自然他的目光也时时追逐着娟子,但只是偷偷地瞄着娟子,没办法做到光明正大,只要娟子的目光扫过来,了尘就非常慌乱地掉头他顾。
那时的机关单位,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狼多肉少,即便不怎么漂亮的女生,都成了香饽饽,但况秀色可餐的娟子。
在风景区举办活动,本身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何况大家都是少男少女,正是钟情怀春的年纪,其欢快情形,自然不言而喻。
但了尘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心里装上了娟子。
了尘不敢主动接近并追求娟子,并不是娟子看不上了尘,而是了尘有点自卑,他觉得自己这方浅浅的小池子,养不了娟子这条活泼泼的金鱼。
那天午餐时杀了一只羊,许多男生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分肉刴骨,忙得不可开交,娟子和几个女孩在旁边洗菜。
了尘加入不到娟子身边,觉得有些寂寥和落寞,就抓起塑料桶,到小河边提水。
桶里装满水后,了尘坐在一块青石上发呆,不料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差点掉进河里,原来是娟子,她手里握着一条粗木棍,对了尘说,你一个提太费劲,还是我俩一块抬吧。了尘使劲冲娟子点点头,仓皇地和娟子一起抬起了水桶,但不知何故,了尘脚下总是磕磕绊绊的,水花洒了一路。其实他是苦出身,提桶水走路,可以健步如飞的。
后来许多男生都争着来提水,了尘觉得没意思,就把水桶让给别人,自己一个人去捡柴禾,不一会儿,娟子也寻了来,和他一起捡拾柴禾,说了许多话,但只是娟子问一句,了尘答一句,显得很被动。
到了下午,许多男生对了尘表现的非常不友好,甚至找茬和他闹不愉快,了尘都默默地接受了,因为娟子的缘故,他的心里蓝湛湛的,非常清明。
回机关以后,娟子又找过了尘几次,了尘因为考虑到自己家境不好,给不了娟子幸福,回应的不太积极。
之后不久,娟子就嫁人了,男方是个纨绔子弟,因为老子有些权势,便胡作非为,成为小城一霸。
娟子在一次聚会时,被那恶少灌醉并生米煮成了熟饭,无奈,娟子只好嫁给恶少为妻。
三年后,那恶少因酒后滋事,杀了人,被判无期,此时,娟子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不久,恶少的父亲死了,树倒猢狲散,恶少家族风光不再,娟子想和恶少离婚,但恶少死活不肯,扬言娟子非要离,他出来后,就杀了娟子全家。
娟子怕连累家人,没敢离婚,把一双儿女留给父母,辞了职,独身一人到南方打工。
此后,了尘也调到了省城,从此没有再和娟子谋过面,只听说娟子在外面闯荡,日子过得非常艰辛。
前几天,已升任市某局局长的了尘,回家乡参加一座希望小说的竣工典礼,再次见到了娟子,才知道学校是由娟子独力投资修建的,总投资愈千万元。
从闲聊中了尘知道,娟子当年外出闯荡,由于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从商经验,手头不多的一点积蓄,很快就用光了,最困难的时候,甚至以捡拾菜叶度日,但他终于挺过来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公司的老板。
望着眼前这个满面沧桑的女人,了尘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艳冠小城的大美女,许多男孩子的梦中情人。
尽管岁月已经严重地修改了娟子的面孔,使之老态毕现,昔日的美丽和娇媚,在她脸上已荡然无存,甚至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
但了尘觉得,娟子依然很美,依然是一种风景,一种带着菩萨般慈性辉光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