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十天后，在远离大队十几里外的自然村发现，这是一户地主成份人家，家中只有大寡妇和小寡妇，还是婆媳。发现羊时，只剩下一堆骨头，在锅里熬着一锅汤，民兵们抢着品，已经也喝不出羊的味。
　　 羊，是她们吃了，但羊，的确不是她们偷的。那天早上起来，老寡妇发现前院放着篮子，盛满煮熟的羊肉，老寡妇以为菩萨显灵，还带着小寡妇，在后院，撮土为香，拜了几天老天爷。
　　 “这是一起现行反革命事件。”村支书咬牙切齿，这羊，每年春节前都要往公社和县城革委员送几只，开完三级扩干会后，就可以领回一面大锦旗，这是集体的荣耀。他发誓，一定要把幕后凶手揪出来，吃羊的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最后，目标锁定在自然村唯一的一个知青身上。别的知青上山下乡，是光荣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是真正下来接受劳动人民监督，年龄也比其它知青大得多，因为家庭成份非常不好，省城容不得他。
　　 他们被带回大队部，支书、工作组组长、民兵营营长三堂会审。在基干民兵协助下，这名老知青终于招供：“因为贪念小寡妇姿色，所以偷了集体的羊。”
　　 抓住偷羊贼，大快人心，那是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斤肉的年代，他们仨却吞下了一只羊，太可恶了，枪毙都应该。公社公安特派员接到电话，亲自骑着边三轮摩托下来带人，准备往县里送，等待他们命运将是到监狱劳改。
　　 三人五花大绑，前面是边三轮摩托车开路，后面跟着几名全副武装民兵。还没走出村口，放牛倌张开双手，把他们拦住，说：“羊是我偷的。”
　　 支书惊愕：“你疯了。”支书是在第一时间里就把放牛倌排除在外，他根红苗正，比谁都贫农。这羊也是他放的，他不会杀了自己的羊，更没理由杀了这只羊，送到离大队十几里外的仇人家中。
　　 难道光棍汉也被腐蚀下水？不可能呀，老寡妇比他大二十几岁，满脸核桃疙瘩，可不是以前细皮嫩肉的地主婆。小寡妇？难道他老牛也想吃嫩草？
　　 “为什么你要偷集体的羊？”支书不敢相信。
　　 放牛倌平静地说：“那天上山放牛，让竹叶青叮了一口，老知青把我背到自然村，用嘴帮我吸出蛇毒。还告诉我，地主婆和她媳妇，挣不了几个工分，口粮断了，双双又染上疟疾，上山挖野莱的力气都没有，不病死也得饿死。于是，我把集体那只最小的羔羊杀了。我偷羊，是为了救人，不是想害人，不关老知青的事，他毛都没沾上一根。”
　　 支书说：“老地主可是你杀父夺母大仇人，你居然可怜她们？”
　　 “我的仇共产党帮我报了，可是，这地主婆跟我没仇，她还救过我，那年我得的也是疟疾病。”放牛倌指着老寡妇说。
　　 工作组组长是老刑警，中午喝了几盅酒，醉熏熏地指着放牛倌推理道：“这集体的羊是被你偷了，不对，是你的良心把羊偷了，也不对，羊是被这个年头偷了。”
　　 特派员脸色大变，工作组组长原来是他领导。工作组长当造反派头头时，把他送进了牛棚。林彪摔死沙漠事件后，上面有政策，又放了出来，进入老中青三结合领导班子。坏人就是坏人，这组长还没当几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
　　 特派员指着工作组长，对民兵说：“这个也给我捆了，他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幕后黑手，你们大队，肯定存在着反革命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