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酷
在—个雨过天晴的夏日,我来到了鄂渝交界的十八里长陕。
谷中积岗沉雾,山色空蒙,两边山峭如削,苍空被两边耸峙的山峰挤成—条灰白色飘逸的纱带。在我站立之处,路的一边钟乳低悬,滴珠如链。山崖上藤蔓牵连,枝交叶叠,绿帘低垂。在路的那一边,各种常绿植物郁郁葱葱,有的负势而上,伟岸挺拔;有的屈居于林下,凄凄而生;有的悬壁倒挂,扭曲回转;有的倚干攀枝,盘缠而上;有的相拥相抱,立于石上;有的根悬空中,伸枝展叶。峡谷中平时宁静而又清澈见底的溪流,此时高处跌落的瀑布汇集由高及低的涓流形成了奔腾的洪流。激浪在烟雾升脚中拍打着石岩,撞击着谷中的巨石,发出熊咆龙呤般的声响。急浪中的朽木、嫩枝似乎十分留恋这峡谷,翻滚着、盘旋着,在急不可耐的洪流催促下飘流远方。
唯有谷中磐石没有随流而去,仍在那里迎涛接浪……
唯有长峡惆怅地用九曲十折的山势挽着这些漂流物……
此情此景似乎在演绎着什么,使我从内心深处感到震撼……
此情此景让我没有了迷花依石的心情,有的只是深深的沉思……
我想:孕育了千万生命的自然之神,却不让这些生命平等生存,反而让它们在竞争中绞杀。
自然之神对于一些生命给予充分的阳光和水份,或让它们商高在上;或让它们攀附缠绕着伟岸大树巧取豪夺;或让他们横空出世,低垂着贪婪地气根,伸展着霸道的枝叶,掠夺着水份和阳光。然面对于另一些生命却让它葡葡地表,吮吸着勉强可以让其生存的残水剩汤,让其扭曲地苟延残喘……
当所有生命都和谐蓬勃地生存时,自然之神用温柔的秋风把它们染得金光灿灿,让它们在灿烂中凋谢;用如刀的寒风,削掉它们的枝叶,上它们裸露于冰天雪地;当世界变得—片苍凉时,自然之神又伸出温暖的手,抚摸着大地唤醒沉睡的生命;当—些生命企图再度辉煌时,自然之神用让深林颤栗,使层巅震惊的雷鸣、闪电、冰雹、狂风、暴雨。或让它们叶破枝撕,体无完肤痛苦地维系;或让它们暴尸于荒野。当它们枝叶坠落时,当它们的躯体成为空壳时,自然之神在怒声中将它们涤荡而去……
在这里我听到了生存竞争的撕杀声……
在这里我看到了峰起谷跌的沧桑图……
在这里我触摸到了磐石的坚硬与冷漠……
在这里我感到了长峡的空虚与无奈……
我想:自然之神太不公平,而且有点自私。不过没有这种无情和自私,自然之神也就无法维持自身的平衡。有了这种无情与自私的平衡,才有了残酷美,这大概就是“新新人类”所说的“酷’。
走出长峡,我大汗淋漓,这个夏天真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