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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裸 游


作者:林儿 探花,15764.2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799发表时间:2008-11-09 10:04:40

裸 游 夜幕,早已降临。一阵阵寒风狂啸,越刮越猛。镰月当空,白亮的寒光,投射在这个闭锁的小山村上。静谧的小山村沉沉地睡着了。然而人类的活动并没有停止。
   忽然,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冬夜的宁静,令人毛骨悚然:
   “救命哪!快来人啊!”
   寒风狂啸的月夜,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她三十岁左右,衣衫不整,脸色苍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令人害怕的瞪着,全身颤抖,不停地哭泣。
  
   乡邻们听到惨叫声,连忙穿起衣服从自家中匆匆赶来。刹那间全村响起一片“汪、汪、汪”的狗叫声。当人们赶到时,只见月茹傻傻地站在村口,痴呆呆的重复着一句话:“快去救他!救救他!救救他吧!”
   “月茹,你快说话,你男人他怎么了?”
   “救他!快去救他。”
   有几个姑娘和小伙子腿快,他们一起冲向月茹家的房间。突然,姑娘们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啊!”转身向门外跑出来。
   男人们一愣:“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碰到鬼了吗?”
   惊慌失措的姑娘们没人回答,几个男人一起冲进屋子:“啊!”吓得他们吐出来的舌头再也收不回去了。
   月茹的床上,躺着一个僵硬的、赤裸裸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月茹的丈夫端阳,而是服装厂厂长卢月。
   人们一下子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来不及细想,立即把卢厂长送到医院去抢救,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于是人们知道,卢厂长早就死在月茹家的床上了。
  
   卢厂长的死虽然很不光彩,乡里和村里还是给他办了很体面的后事,追悼会开得备极哀荣,花圈摆满了半个村庄。乡长说:他对这个乡镇的贡献太大了,为乡镇和村民做了不少好事。好多村民在他的带动下,走上了致富的道路。乡亲们都把他当成活菩萨。他的妻子王慧又是村主任的女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吊客们,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有泪无泪,都拉长着嗓子一阵阵干嚎着。两班响器“呜哇,呜哇”地奏着哀乐,似在伴奏。
   哀乐声一阵一阵传来,就像刀子在割着月茹的心。她不敢出门,倚在自己家门前呆呆的流着眼泪。她在自己的头上插了一朵白花,撕一块白布扎在自己头上,呜呜啕啕地高一阵低一阵的哭诉着。她真的想跑过去看看死人,去抱抱他,去最后亲他一次。可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她更明白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三天里,她就像离群的孤雁,把自己牢牢的关在家里。她无脸见人,往事像海潮一样涌上心头,历历在目,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她和孙明是初中同学。因为孙明的父母去世早,为了就近上学,十六岁的孙明便住到姑妈家里。孙明的姑妈家与月茹同村。孙明勤奋好学,成绩优秀;可月茹的学习就是跟不上。老师对孙明说:“孙明,你有时间帮帮月茹,别让她老拖班级里的后腿。”从那天起,月茹就把他看作是自己的老师,有什么不懂的都让孙明讲给自己听。孙明比她大三岁,孙明说他爸爸妈妈生病时他停了三年学。
   三年相处下来,他们悄悄地恋爱了。初中毕业后孙明回到自己家里,没有继续读高中。因为姑姑家生活负担重,他自己也是十九岁的男子汉了,便回家撑起门户,过自己的日子。月茹也不想再读书,在家帮娘劳动,也正合她娘的心意。她娘认为,一个女孩子家,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自己不识字,不也是过了一辈子吗?
  
   一天,娘对她说:“月茹,你今年十九岁了。西村的三妈来给你保媒,小伙子就是西村人,高中毕业,家庭情况还不错。说好了,就给我们三千块钱礼金,有了这三千块钱,你哥的媳妇就有着落了。”
   “娘,我不要!”
   “死丫头,那有姑娘不找婆家的,你找也得找,不找也得找。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我说了算!就这样定下了!”
   “娘,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你就这样定下了?我不同意!”
   “要见面容易,让三妈叫他到我们家来一趟就行了。”
   “娘,我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
   “我说过了,你哥等钱娶媳妇哩。”
   “我有对象了,我自己已经谈好了。”
   “你谈好了,我同意了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娘操心。”
   “好,你……叫他拿六千块钱来,少一分都不行!”
   “娘,为什么别人三千行,他就要六千啊?”
   “就要他六千,少一分都不行。”
   “你要吧,反正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你说什么?说什么?你这个死丫头,你们……真的在过一起了吗?”
   “真的。”月茹红着脸对娘说,
   娘像是疯了。本来就被家庭和更年期综合症搞得浮躁不堪的她,就像一架破旧的风车,随时都会发出散架倒塌的“吱吱”声。她突然长吼一声大哭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叫骂:“苍天呀!我造了什么孽啊!你这个死丫头啊,你不知道女人失去了处女膜,失去了贞洁,一生的幸福就毁了吗?”
   “娘!你叫什么啊,小声点不行吗?”月茹急得跺脚。
   “你干的好事,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啊!”
   “娘,你别这样好不好。”
   “他这是强奸,是强奸!你知道吗?去告他,让他做牢,让他做牢!”
   娘的叫喊声,引来了四邻,惊动了亲朋好友,也惊动了闭锁的小山村。
  
   月茹被吓坏了,从此她不敢出门。仿佛全世界上的人都知道她的处女膜没有了。所有的亲人都在为她失去处女膜而忧心如焚。她失望极了,她不敢看别人的脸,好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你的处女膜呢?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躲在家里,失声痛哭……
   “强奸”是心茹自愿的,她根本就不怕。而母亲的疯狂嚎叫,和所有人喷怒的表情与鄙视的目光,令她惊恐万分。她真的没想到处女膜对一个女人是那么重要,失去后竟然能遭到如此的责难。
   不知是谁报的案。在一个秋雨飘飘的晚上,一辆警车带走了孙明。从此她没有了孙明的消息。
   她恨自己的母亲。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对处女膜这么紧张和害怕。这是母亲身为女人的经验,还是她的伤口?月茹感到茫然,娘的伤口是隐蔽的,从小她就感受到她们家与别人的家庭是不同的。
   那天晚上,母亲对不吃不喝的月茹说:“傻闺女,哪有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娘也是没有办法啊。娘是过来之人,你不知道处女膜对女人有多重要啊!”
  
   母亲哭着向月茹讲了自己的故事。
   “娘十岁那年,你的外公病故了。从此,你外婆带着我在外逃荒要饭。那时候家家都很穷,我和母亲走东庄要西庄,常常要不饱肚子。一天,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们,这个人就是我的继父。可是好景不长,娘跟继父不到三年,就丢下了我‘走’了。安葬了娘,我就跟继父生活在一起。在我十五岁那年,继父强奸了我,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娘失声大哭起来。
   “娘……”月茹泪流满面,扑进母亲的怀中。
   “后来通过别人介绍,我和你父亲结婚了。结婚那天晚上,当你父亲发现我不是处女时,一阵拳打脚踢,当时就揪掉我的半边头发。”
   “娘,你别说了,别说了。”月茹这才明白至今还留在母亲头上的伤疤来历。母亲的处女膜就这样使她做了一辈子“坏女人”,父亲从来没把母亲当自己的女人看待,母亲一辈子没抬起头来做过人。最后父亲还是跟别的女人走了,抛弃了她们母子俩。
   月茹心灰意冷,再也不敢在娘面前提起孙明的事情。从此,她成了没人要的“贱货”。母亲到处请人为她做媒,因为她的臭名在外,无人肯娶。
   一次,姑姑回来对月茹的娘说:“大嫂,我们那儿有姑娘嫁在外省,我已经托她们给月茹找一个男人了。”
   于是月茹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端阳,从此离开了生养她的故乡和伤心地。
  
   端阳比月茹大五岁。第一次来月茹家相亲时,月茹大哭一场。端阳不仅家境贫寒,尤其相貌长得非常难看,身材矮小,眼细眉秃,鼻平唇厚。和孙明相比,真是一天一地啊。
   月茹是远近闻名的俊俏姑娘,读初中时,是学校公认的校花。端阳和月茹站在一起,真的是癞蛤蟆配嫦娥。月茹心里委屈,跑进房里躺在床上放声痛哭。
   月茹娘对他说:“端阳,你进去劝劝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女人信哄。”
   可是他进去半天,十分钟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脸急得像红透了柿子。
   娘却说:“丫头,这样的男人到哪儿去找,将来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娘,他长得太丑了。”
   “你就知足吧。你现在还有条件挑三检四的吗,如果人家知道你的根底谁还要你?三千块钱我已经收下了。下个月你就到人家去好好过日子吧。”
   月茹没有嫁妆,娘为她做了一身红衣裳过门了。木讷的端阳并不懂得什么处女膜。结婚后,端阳对她是百依百顺。可是月茹从心底谈不上爱他。
  
   第二年,月茹生了一个女儿。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一晃女儿三岁了。自从结婚后月茹再也没回过娘家,她恨她的妈妈。
   那天,本村的大兰姐来对她说:“月茹,我们村里办了一个服装厂。厂里从村上招了很多人。厂长是一个外地人,姓卢,叫卢月。这个厂长不但年轻帅气,而且有一手好技术,是乡里招商引资引来的。卢厂长指定要把厂办在我们这个村子里。”
   月茹听说后并没有多想。她想就是招工她也不能去,孩子太小。随后,她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那天上午,月茹正在收拾屋子。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抬头一看,不由惊叫起来:“孙明,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月茹,你找得我好苦啊!我整整找了你三年。”
   “孙明,你去那儿了?”月茹抱着他哭泣起来。
   “月茹,你家还有人呢?你丈夫端阳呢?”
   “你们认识”
   “是的。”
   “他去后山挑土了,要到天晚才能回来。”
   “月茹,别乱叫我,我现在叫卢月。我已经来你们村里三个多月了,在你们这里办了一个服装厂。”
   “原来办厂的就是你!”
   “是的。为了你,我来了。当我打听到你在这里时,我就找了乡政府要求在这里办一个服装厂。”
   “孙明,你什么时候学做服装的?”
   “坐牢时。”
   “孙明,你恨我吗?”月茹红着脸说。
   “不!我知道当时不是你的意思。如果恨你,我会来找你吗?”
   “孙明,你现在来找我还有什么用呀,你真的不该来找我了。”
   “我放不下你,我的心中只有你。不是为了再见你,我也不会活到今天。”
  
   “孙明!”他们紧紧的相抱在一起。这种压抑已久的爱,一下子像火山一样暴发了。他们体内所有的激情在一瞬间全部喷发出来了。一股热流在两个人的体内奔涌,他们富有弹性的身体在融化。一阵狂吻,他们一起澎湃在无边无际的情海中,相互贪婪的吮吸着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几年来的痛苦与烦恼,在瞬间消失无踪,飞腾起的摄人魂魄的激情狂飚,瞬息千里。两人深深地深深地嵌入了对方的肉体和灵魂之中。任凭肉体血与泪的交流,发出悲壮快慰的欢叫!
   “月茹,也许我这件事情做得不对,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我爱你。”
   “孙明,你没有错,我也爱你。”
   “月茹……”
   “孙明,都是我们的命苦。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是把我忘了吧。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因为我而毁了你自己。”
   “月茹,这里没人认识我。等有机会我们就说是远房亲戚,我们可以有一些走动。我不会亏待你和端阳,就让端阳到我的工厂里做采购员吧。”
   一个星期以后,村支书在路上碰到端阳问他说:“端阳,你的妻子是不是叫月茹。”
   “是啊,支书,有什么事吗?”
   “还真的是呢。你小子要走运了。服装厂的厂长,卢月你认识吗?”
   “我认识人家,可是人家不认识我,我们可没有富亲戚呢。”
   “你说对了,端阳。回去问问你的老婆,卢厂长说:他有一个远房的表妹嫁在我们这个县,但是不知是在哪个村。他的表妹也叫月茹。”
   “没听她说过。我想她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亲戚吧。”
   晚上端阳回来,吃好晚饭上床后对月茹说:“小芳妈,你们家有姓卢的亲戚吗?”
   月茹心中一惊。但她还是装作想了一下说:“好像有一个姓卢的亲戚,这么多年没来往,记不清了。”
   “你快点想想,说不定卢厂长真的是你的亲戚呢。”
   “卢厂长,服装厂的卢厂长?”
   “是啊。”
   “别想好事了,不可能吧?”
   “他说,他有一个远房表妹嫁在这里,表妹也叫月茹。”
   “有这好事啊,那明天我们去认认吧。”
   “这样吧,明天你买些菜,请支书和我一起去请他来家吃顿便饭,你看行不行。”
   “这样不好吧,如果不是呢?”
   “不是也没事儿,能请他帮我找点事情做做也行啊!”
   “好!”
  
   第二天中午,村支书带着卢厂长来了。端阳高兴得站在家门前,两只手搓来搓去,激动得没说出一句话来。
   支书向屋里喊着:“月茹,来亲戚了!”
   “哎,书记来了,请坐。”月茹的脸红得像一块红布,不敢抬头看孙明。
   还是孙明先叫起来:“月茹,真的是你!你还认得表哥吗?我是卢月啊。”
   “表哥……”
   卢月一把拉住月茹的手说:“我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月茹你好吗?”
   月茹泪如雨下,点着头。
   支书说:“现在好了,恭喜恭喜啊!既然是亲戚以后就多来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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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悲剧故事![编辑:槐花乡人]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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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邬海波        2008-11-09 15:16:17
  故事很感人,也很有生活气息。这里面人物的悲剧属于性格悲剧,更是人性里面恶的因素促成的悲剧。
以真情打动读者,用灵魂感知世界。
2 楼        文友:钱都盟        2015-09-12 18:10:03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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