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儿
叶儿是个柔弱的女子,说话慢慢的,声音细细的,总是把柳眉笑成两弯月牙儿。
叶儿二十岁那年爱上了军子。军子亲妈死了,后妈不太管教,他就东家吃几顿西家住几天,矿上的父亲回来了,他才回自己的家。就这样凑合着,数年后军子长成大小伙了,模样虽端正,可油嘴滑舌的,倒挺会撩妹。叶儿来住姨家,姨家跟军子家是邻居,这样就和军子认识了。后来叶儿不顾父母反对,要死要活地嫁给了军子。
小夫妻恩爱无比,军子常在外面跑腾,有时会带几个哥门回家,吆五喝六,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有次有个姓严的,趁军子酒醉,不知对叶儿做了什么,叶儿哭得眼睛红肿,酒醒后的军子把那人狠揍了一顿。从此,叶儿就不许军子再往家里带人了。叶儿一个人在家洗衣做饭种地养猪,军子高兴了就陪叶儿下地,也只是坐在地头看着妻子做活。
两年后叶儿生下个小女孩,小丫头粉嫩嫩的,很招人喜欢。小女孩三岁时,叶儿忽然胖了起来,纤细的腰身一下子粗了一圈。过了几个月,有邻居半夜听见叶儿家有婴儿的哭声,第二天去她家,只看到叶儿躺在床上。有人说叶儿生了个男孩,有人说生的是女孩,军子怕计划生育罚款,把孩子送给别人了,到底谁也说不清楚。一月后叶儿出来了,脸上常常依稀有泪痕,两弯细眉含着淡淡的忧愁。再后来叶儿二十五岁上又生了个女孩,俩小丫头一样漂亮,谁见了都想逗一下。
可惜老不见军子回家,娘儿三个住着老瓦房,叶儿一个人忙里忙外,两个女孩也慢慢地上学了,依然不见军子回家。叶儿被安排到乡办服装厂上班,那年秋天村长通知她,说国家有扶贫政策,让她填一份表格,上边拨了三万元,叶儿自己请工匠,娘家人、村里人都帮着,盖起了钢筋混凝土的新房,装修得漂漂亮亮。春节乡里还送了钱米和油,下来的扶贫干部对叶儿说,十九大已经开过了,国家会越来越富扶贫惠农会更加大力度,有啥困难可以找政府解决,叶儿连连称谢,脸上又笑成了两弯月牙儿。
这天军子突然回家,说欠了别人二十万的巨债,要出远门去打工,他凝视着着小女儿哽咽着说:“乖,爸对不起你们,你姐姐说在学校这星期没回来吧,对她说你们要听你妈的话,我走了。”
走到家门口,又回头对叶儿说:“有你对眼的就嫁了吧,照顾好俩闺女就好。”叶儿一下子泪流满面,看着军子的眼睛说:“你曾对我说过自己小时候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不敢听到别人叫爸妈,你怎能一下子就不见了呢,你听见咱女儿哭喊爸爸的声音了吗?”说着就使劲捶打军子的背,忽然又急忙从屋里拿出一沓钱,对军子说:“这是一千块钱,你拿着别太苦自己了,你胃不好,千万不能吃太辣的东西,我们等你!”旁边有人说她太傻,他有钱时在外面享受,没钱了才想起来老婆孩子。这么多年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女孩受了多少的苦屈。
叶儿含泪笑着回答:“我谢谢乡亲们对我们的好,更感谢政府对我娘们太多的照顾,我不觉得委屈,我养的是自己的女儿,他是孩子的亲爸,我们生了孩子就要一起养育。不论他以前做过什么,回来了就好,我不能让头发白了的公公失去儿子,我一定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啊。”
军子一下泪眼汪汪,堂堂男儿竟给弱女子跪了下来,口中喃喃:“生就要养,不离不弃的爱才是真爱啊,爱就是要给亲人一个温暖的家,你们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