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种树书(组诗)
◎悄然
有些花儿开了,开得悄然无声
不打扰大自然的宁静,更不打扰那个孤独的过客
轻轻地开就好
与你无关,也与你的世界无关
你去经营你的生活,经营你的小日子
把年迈的父母照顾好,把调皮的儿子教育好
让一些花儿开吧,寂寂地开就好
你无需打扰,你也无暇打扰
闻到一丝香气
你就感谢春天,感谢忙碌的自己
不必惊讶于花朵的美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你也有存在的合理性
◎种树书
那几棵种在阳春三月的树
如果还不发芽
那么,就把它们种在心里吧
时间过得快也好,慢也罢
都不着急
只要我们还能彼此记得
春天就是温暖的
万物复苏
那些死去的,在某个时间都会活过来
你依然是那样枝繁叶茂
我不改种下你的初衷
◎小村
更多的是树,是荒草,是羊肠小径
是灰头土脸的牧羊人
夕阳从来不多停留一刻
山太小了,无力收容一片云霞
听不懂方言,就听不懂山雀的鸣叫
更听不懂刘家二爷唱的戏
如果不知道刘大炮的腿是怎么瘸的
那肯定不是村里人
天黑了
月亮是小村唯一的路灯
◎蝴蝶结
在岸边坐下来看流水
想一条从来没遇到过的小鱼
想它的样子
想它的春天是否也寂寞
想它怎样遇到另一条
时光如水
夕阳在河水中碎成粼粼波光
长大了
有些东西也慢慢碎了
梦,多年不提及
流水真好看
使我想到了飘飘长发
弯腰掬水时
我一定是某个女孩头上别着的旧蝴蝶结
◎清明
风低了,雨也低了
梨花带泪,一只小蚂蚁在水滴前犹豫徘徊
念故人多一点,念古诗少一点
心情忧郁的行人,都是苟活于世的孤儿
纸折的财富,那么轻
说着蹩脚方言的二叔,眼里不带乡愁
风吹油菜低,不耐烦地
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乡村泥泞的小路上
◎与你书
那些小小的文字,还不能戳疼一个人的心内
清风乱翻书
我潦草的人生,并未虚设一条主线
情节散乱
更多的时候,我是停顿在逗号上
黄昏淹没了黄昏
黎明投降了鸡鸣
我是黑夜,在你的眼眸种植繁星
在灯光下
用滚烫的文字给你写情书
我的小楷比不上行云流水的草书
笔尖的痛,纸知道
我的痛,你知道
我用一张辽阔的纸来爱你
愿你疼惜每粒文字
愿清风拂过你长长的刘海
今夜,我累了
睡在一串长长的省略号上
◎一切都毫无意义
一切都毫无意义,花开花谢
草木枯荣,我灰白色的单调的青春
我曾经的奋斗与勤劳
在火车远去后对着夕阳发下的誓言
我的理想,我的梦
我十七岁的翅膀
一切都毫无意义,万物复苏
万物终将灭亡,我泛黄的现实生活
我的寡言与忍耐
在四季之交,我犯下的千种罪孽
我的健康,我的残疾
我波涛一般的忧伤
一切都毫无意义,我活着
像一株野草在四季更替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睡在草丛里的男人
倒在地上就睡
像一截发霉的木头,长不出木耳
风吹过草地
野花芳香,风吹过他熟睡的身体
他梦见逝世多年的祖父
喝醉了,笑而不语
鼾声,从草丛里流出来
像近旁的污水河
曲折而浑浊
十几座正在建设中的高楼
像大树一样生长着
而他太渺小了
犹如丢弃的一块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