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钱
记得那是我刚接母亲的班到药房上班的第三天,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来到我的柜台前问我道:“姑娘,有心痛宁吗?”
我忙回答:“有,大娘,你买几包。”
“买三包。多少钱哪,姑娘?”
我看了一眼价格标签,告诉大娘:“三毛五一包。一共是一元一毛五分。”
大娘有些颤抖的手慢慢解开了旁开襟的上衣第三个扣子,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浅色底四周镶着两道深灰色杠杠的手帕包儿,还是慢慢的打开,拿出里面仅有的二元钱递给我。我从药柜里拿出三包心痛宁递给了大娘,我又把找给大娘的七毛五分钱递给了大娘。大娘把我找给她的钱又小心意意的用手帕包好,装在兜里,系好扣子后还拍了拍兜子,满意地走出了药房。中药柜的小李和李大娘寒暄着:“王大娘,您老慢走。”
下午药局开大会,中午结算营业额时,不知怎么多了一毛钱。我一连复算了三次结果都是一样。我回想着上午我的柜台就四个人买药,我是不是多收了谁的钱啊!我拍着脑门苦想着。第一位顾客是一个小伙子,他买的是一贴膏药,膏药是一毛一贴,当时他就给我一毛钱是正好的。第二位是一个女的,她说给孩子打虫子买的是塔糖,我收的钱也是正好的。还有一位是捂着牙来的买的是止痛片,我是找他五毛正钱啊!哎呀想起来了,是我找老大娘的钱少给一毛。
下午开会时我不好意思地与小赵说了这事。小赵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售货员吗,司空见惯,一会买两冰棍不就完了。”
散会后,我还真拿这一毛钱买了两只冰棍,这冰棍吃的我俩是又甜,又解渴,又降温。
没过几天我又想起了这事,越想越觉得不得劲,为了这事我一连内疚了好几天,特别是一见到王大娘,那两根冰棍就在我的眼前晃动。有一天王大娘又来买药,我偷偷从兜里拿出一毛钱找给王大娘。
“姑娘,我给你的钱是正好的,这一毛钱?”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我责骂自己真蠢。
五讲四美的春风吹到了我们药房,也吹到了我的心坎。每当我望着挂在墙上的“服务公约”,我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不可明状的感觉,有内疚,也有惭愧。
今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从兜里拿出上次有意多找给王大娘可又被退给我的一毛钱,向小李指点的王大娘家走去。
写于19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