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父亲节里想父亲(散文)
那晚做了一个梦,我背着装满青草的背篓刚到家,爹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接住背篓小心地放在地上,顺手从窗台端了一杯茶给我,说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
我接过爹递过来的玻璃茶杯正要喝,却发现茶杯里的茶很浑浊,茶叶像树叶子那么大。我一脸的嫌弃,说这茶水咋这么浑,随手就把茶杯里的茶水连同茶叶一起倒掉了。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喝茶极其讲究的爹竟然说一声可惜,然后蹲在地上捡起了树叶子般的茶叶,他一边捡茶叶一边说:“你这孩子,咋就倒了呢,多浪费啊,这茶叶洗洗还能喝的。”
我惊诧地问:“爹,您没有茶叶喝了吗?”
爹一边捡一边说:“还能泡两三杯。”
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爹:“这茶叶多少钱一斤?在哪里买的?把茶叶牌子给我看看?”
爹说:“二百元一斤,在山东买的。”
……
整个梦境特别真实,我和爹的对话也清晰无比。
我每每想起这个梦就心疼得很,那么爱喝茶的爹,那么讲究喝茶的爹,竟然捡起地上的粗糙茶叶,说洗洗晒晒还能喝。
我很担心爹,他一个人在遥远的地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都快两年了,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小时候听人家说,有通阴阳的神婆或大仙,经过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和过世的人对话,据说我们村里就有一家这么做过。旁人说得活灵活现的,说那老人真的和过世的亲人通上话了,互相说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可惜那个老人去世无数年了,想打听消息也无所去处了。
我对爹的思念,只有深深地埋在心底。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对着天花板落泪不止。爹是我心里的痛,想爹在每个日日夜夜,却不知道该给谁说。
爹在世的时候,父亲节这一天我会给他买一身衣服、打一个电话,爹很是欢喜,说咋还有这样的节日真是稀罕。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衣服在村里显摆,满脸堆笑地对人说:“这是我家霞娃给买的哦!”
人家会羡慕地说:“你闺女可真孝顺呀!”我爹就会毫不犹豫地顺着杆子爬上去,絮絮叨叨地说我是如何如何的好。
我在爹的心里是极其重要的,他无数次地对我说:“四个儿子也抵不过你一个姑娘!”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爹这样说我是千金,我讨厌这样的名字,很不好听,可是爹很喜欢,他总会自豪地对我说:“你就是我的千金,如果天上的星星能摘下来,我想搭个梯子上去,给我的姑娘摘一颗玩玩!”
现在,我很想对爹说:“我是你的千金!”可是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是在疼我这个女儿上,却又是那么的细腻。十来年前还没有私家车的时候,我回娘家需要坐大巴车,爹骑着摩托在镇上最醒目的位置等我,望眼欲穿地看着一辆又一辆车,直到看到我抱着孩子下车,他会满脸欢喜地跑步迎接了上来……
爹把孩子小心地放在摩托车前边,我坐在爹的身后抱着他的腰,像小时候一样把脸贴在他的坚实的脊梁上,感到特别的温暖和踏实。遇到沟沟坎坎的时候,爹都用脚支着地,速度慢得像蜗牛,生怕颠到了他的“千金”。
大前年我怀二宝的时候,有一次和先生吵架,我赌气不坐他的车,爹看出我心里的怨气,恶狠狠地刮了先生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吓得先生不敢说话。爹从家里推出了电动车,两脚支得稳稳当当的,让我小心地坐了上去。爹骑得很慢很慢,生怕颠了我。我委屈得哭着抹眼泪,爹大发脾气,说:“过不下去就和他散伙,爹养着你!”
如今,我想让爹把我当老姑娘一样继续养着,可是爹没了,我成了没爹的孩子……
我把那个梦境告诉了三哥,兄妹相对无言。那一天,三哥开车载着我回家去看爹,爹的坟头挨着爷爷的坟头,两座坟看起来那么的苍凉……
三哥在爹坟前烧着茶叶,许多年以来爹的茶叶都是他孝敬的。
爹一辈子就有两个爱好,一是抽烟,二是喝茶。对茶叶极其讲究,没有好茶叶宁愿喝白开水,也绝不亏待自己。
几年前爹猝不及防地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不相信爹有这么狠心,他一定有话想对我说的,可是他说不出来了……
父亲节快到了,阴历五月是爹的生日,这两个日子挨得很近,我不由地拿起电话拨通了爹生前的电话,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