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散文)
小时候,喜欢听老人讲故事,因为故事里一些美好的形象会在梦中来到身边,与自己身份互换。大一些了,老人们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故事听厌了,就盼望着一些新的人物能走进梦中,更新梦境。
桌上的一本书,被风掀开,墨香伴着清晨的露珠闪着晶莹的诱惑,光着脚走近,发现,一个新故事的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陌生而拗口的名字——伊壁鸠鲁,并不是看懂了他的文字,而是好奇他院门口告示牌上的与众不同:“陌生人,你将在此过着舒适的生活。”半懂不懂地感觉到他用文字给生活安放了一颗快乐、安稳的灵魂;书中的诱惑一点点变成内心的躁动,莫名的渴望和好奇渐渐升腾起来,那些优雅、智慧、善变善能、思虑恂达的形象随着花开叶落慢慢聚拢、沉淀、过滤,而后高大起来。《撒哈拉故事》里的小邮局,《沉浮》里咣当作响的电车,慢慢都变成了那些挥之不去的经典:“掌心的七个字和狂奔的背影”,“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三毛用倔强和豪放涂抹的传奇人生,张爱玲孤高冷傲里弥漫的贵族气息,她们把性格刻在文字里,文字对于她们就是写给自己的情书,在这一封封情书里,滋养着她们的情爱和良善,镶嵌着她们昂扬的走向和自律的标准,落款是一个个无法仿制的面孔。我坐在《围城》外,欣赏着这些身份不同、性格各异的人在那个雾霾的年代作为城内元素发出的喜气哀声。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成长不只是从咿呀学语到健步如飞的过程,更是一个由稚嫩、青涩到读懂社会和生活需求并让自己融进适应的过程。生活白云苍狗般逝去,但留下的思考却是一生探索的话题。在秋叶飞舞的夕阳下发呆,回想着鲁迅坐在书桌前,点着大烟斗,吞云吐雾地感慨:文字之三美,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那些包着童心的成熟,在精神长相日益丰满的时候开启了营造家园的工程,视野中一些偶然的片段,挣脱了内心的束缚和桎梏,开始以全景的模式进入视觉。
有人说:洪荒只是我们无法收入记忆之囊的一段故事,故事里没有我们。的确,我们只有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拯救和醒悟。终于,历史苏醒了,人物一个个翻身坐起,填补我们的记忆。我把戴望舒的那句话写在书的扉页:要问我的欢乐何在?床前明月枕边书!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这句话多了一些小女人的慵懒和脂粉味道。但是文字所赋予的能量是需要所有人强大的知识做磁场的,不是单纯一两个素质高、教养好就能做到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覆盖了中国大地几千年,中国的女性,也被这句话压抑了几千年。为了获得哪怕是语言上的尊重,从古至今柔弱的身体从未停止对这种歧视的挣脱。捧起书本的女性,在三从四德的年代,大多被认为是精神出轨的另类,是会遭到人们白眼的,但书呈现给她们重塑金身的勇气足以抵挡外部世界的轻薄。李清照、蔡文姬、柳如是等等,这么多女性捧起历史的这页长卷不忍释手,就是因为她们从中吸取的营养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现代的凌淑华、林徽因、杨绛,这些博览群书、贤惠通达的女性,用灵性与弹性,人格的魅力和感知的影响力,把曲解了千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做了正名,还了女性一个公平的待遇。以至于有人站出来说出最美的一句话:世界上最美的一是女子,一是文字。
其实,知识、阅历,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像一条条经络温润着每个人的容貌,提升着他(她)的品位和内涵,能够清晰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克服自己的懈怠和自满。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奔向心中的普罗旺斯,不顾一切地为自己补给精神养分呢?每个人都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读书,应是我们生活的作料,生活的精彩纷呈需要点缀,需要实时更新、调整方向。否则你就成了西西弗斯。日复一日的重复,终究会被生活这块巨石耗干你的能量,渐渐消失在人的视线外、记忆里。
在我刚学习写古诗词的时候,曾被平平仄仄、韵脚、韵律的复杂震慑,退堂之鼓天天在心里擂响,朋友看我踟蹰不前,就说:看下曾国藩的《血祭三部曲》吧!我们一起读完,然后再决定学不学。并定下时间,最后用排律各写一篇读后感。其实,当《血祭》中那场震古烁今的战争伴随着曾文正公《讨武檄文》斑斓的文采、铿锵的声调出现时,沸腾的血液早已冲淡了心里的退堂鼓声。其为人处世的慎独、主敬、仁爱、劳动,这些在经验中孕育的真知良言,更让我醍醐灌顶,我深深感谢朋友的激将法,给我一个重新给自己提升和定位的机会,而此时,朋友已读完《野焚》和《黑雨》,告诉我:我在《杨度》等你。
杨绛说:读书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是为了重新塑造我们的精神长相,让我们事业更开阔些,能以更好的视角来诠释这个世界。是啊!她用一个世纪的时间,解读了人生的种种密码,铸造了一颗自信且强大的灵魂,所以她敢说: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知道,无论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我都不是一个胜者,我不能以最强的声音示弱,只能学着那个生在马槽里的男婴,以最弱的声音示强。像许多爱书人一样,在书里,认识自己,反省自己,完善自己。用朋友的一句话说就是:做一个往高处行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