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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那年花开月正圆】春风染红关山樱(征文·小说)


作者:夏白芜 秀才,2506.7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096发表时间:2018-06-21 21:55:25

【流年·那年花开月正圆】春风染红关山樱(征文·小说)
   一
   余鹿林最喜欢的,是三月末的关山樱。
   粉嫩粉嫩的花苞像是欲语还休的少女,经过春风拂面,竟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有种凌乱的美。
   这天余鹿林正数着簌簌落下的花瓣,一转眼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白衣少年。他站得规矩,跟在一个皮肤白皙的女人身边,两个人的眼睛很像,浓密的睫毛像是黛山处的山峦,遮盖着下面的两处秋水横生。
   少年的表情很是严肃,女人左手挎着限量款LV包,正焦急地跟一位医生交谈着什么,余鹿林于是无暇顾及花瓣了,认真地观察起来。
   一场谈话过后,少年安慰似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电子表熟悉的“滴滴”声响了起来,余鹿林不敢耽搁,提起手中透着热气的饭盒,风驰电掣地跑进大厅,从宋青屿的身边“滋溜”钻过去了。就是刻意,余鹿林故意在经过少年的时候停顿了两秒钟,像是微电影里的慢放镜头,她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精致的五官,和他眼角处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
   那天余鹿林穿着一条米黄色的棉布裙,马尾辫上恰巧停留着两枚粉色的花瓣,当她灵动般地跑过宋青屿旁边时,宋青屿还以为是一只粉色的蝴蝶。
   赶到病房的时候,妈妈正捂着胸脯,在护士小姐的帮助下剧烈呕吐着。余鹿林接过护士手中的便盆,对着满脸嫌弃的她陪着笑脸。
   余鹿林先是给妈妈倒了杯冷开水,等她把漱口水吐到便盆里后,再手脚利落地在床上支好桌子,揭开饭盒的那一瞬,白花花的热气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病房。
   旁边的一个叔叔打趣着:“哟,你家女儿又给你送饭了?真香啊!”
   余鹿林只是笑笑,观察着妈妈依旧痛苦的脸色,担心地问着:“妈,还好吧?”
   “今天给你带了鱼香肉丝和炒青菜,底下还有白粥,记得趁热喝啊。”余鹿林一边叮嘱着,一边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转身就端着便盆出了门。
   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就有听到隔壁床叔叔的叫嚷:“哎呀,大妹子,你可别哭啦。有个女儿这么孝敬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余鹿林的心蓦地一紧,接着听到了妈妈低低的哭诉声:“就是我拖累了我家鹿啊,早点死了该多好啊!”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她全指着你呐!”
   余鹿林仰着头,盯着医院里特有的白色的墙面,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是啊,妈妈,如果你走了,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余鹿林想。
   四月的关山樱飘落得更加厉害。余鹿林需要每天中午去医院给妈妈送饭,每次走到关山樱前时,她总会驻足片刻,细细地数着树叶间的缝隙,或者是枝叶间藏匿者的嫩白的花苞。那之后,她见宋青屿见得似乎更加频繁了。
   他似乎总是愁眉不展的面容,或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拿着一本《万物理论》读着。他的背后是一片青草地,盎然生机,柔和的光线透过树杈,落在他身上时已是无数闪烁着的光圈,他的旁边放着一只MP3,白色的耳机线。有时候宋青屿会特意闭上眼,大拇指夹在书缝里,像是在思考,也像是为了某个惬意的片段而停下来仔细聆听。
   宋青屿并不是余鹿林学校的学生,他穿着市里外国语中学的校服。那所学校余鹿林听小伙伴说过,学费一年十几万。
   十几万啊,如果筹够这么多钱的话,妈妈的化疗费应该就够了吧。
   初三结束的那个暑假一过,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余鹿林再也没有了看关山樱的雅致,她恳求着主治医生,求他救救妈妈,那医生遗憾地冲她摇了摇头,偏偏不给她一丝希望,只说了四个字:“无力回天。”
   那时余鹿林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妈妈也是背着她,整日地在医院里以泪洗面。
   有一天红字会的一大帮子人突然来到了医院,点名要找一个叫张华的女人。余鹿林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那群人之中,有宋青屿,和那天看到的穿着时尚看起来很年轻的宋青屿的妈妈。
   那群人简单地说明了来意,说是张华的肾脏和一个垂危的尿毒症病人的肾脏竟然配比成功了。
   而那个患尿毒症的病人,是宋青屿的爸爸,他是一名知名大学的大学教授。据说由他带领的大学的科研团队,研发了很多专项,对国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余鹿林惊讶地看向妈妈,发现妈妈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去红十字会登记了器官捐献的吗?而余鹿林呢?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心脏突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愤懑,悲恸,束手无策。
   旁边的妈妈点了点头,无比镇定地说:“我同意。”听到这句话的余鹿林突然就抬起了眼,她早已哭得泪眼婆娑,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圈又一圈,窒息般地痛。
   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怨恨妈妈的,可看到妈妈那双同样涌着泪的慈爱的眼睛时,她突然就滞住了。
   快步跑出了病房,留下一大堆人,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气来。
   关山樱依旧在簌簌飘落着,余鹿林身后站了个人。
   宋青屿看着少女耸动着的肩膀,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毕竟这种成全,有些残忍。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却是无关紧要的一句:“你,还好吗?”
   余鹿林扭过去,两只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像是兔子。她并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蹲在地上,狠狠地抱着自己的肩膀。
   宋青屿就那样陪她站到了天黑。余鹿林后来回忆起,她问宋青屿:“你站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也许陪你站一夜,你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余鹿林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碧蓝如洗,飞机滑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排大雁成群结队,在视网膜里留了影。
  
   二
   自那之后,宋家的人来得越发频繁了。
   宋青屿的妈妈相处起来亲切温婉,余鹿林第一次发现,原来珠光宝气也掩盖不了一种人身上自带着的气质。她来的时候总是提着一大堆的营养品,加上来得十分频繁,慢慢地和妈妈变得无话不谈。
   余鹿林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回来的时候医院的饭堂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等她赶到病房的时候,宋青屿的妈妈正在喂着母亲山药红枣粥。
   见余鹿林目瞪口呆的样子,妈妈虽然虚弱,但还是招呼着余鹿林:“快,鹿,叫魏姨。”
   不等余鹿林叫出声,魏阿姨就已经找了一把凳子,摆在了余鹿林的跟前,还一边亲切地说着:“都是自家人,快坐吧。”
   余鹿林看着转头与妈妈热切交谈着的魏阿姨,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
   听闻魏芳二十岁时娇艳地像是一朵花,对事业有成的奉承不婚主义的宋教授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只花了半年功夫,就把这位大名鼎鼎的宋教授给收入了囊中。
   魏阿姨还建议让余鹿林住进她家,被余鹿林一口拒绝了。她觉得,宋家的人就像是虎视眈眈的豹子,只需要等待猎物最虚弱的时候扑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
   她不知道这样形容是不是贴切,但是她非常痛恨,矛盾,尤其是在看到魏阿姨和宋青屿的时候。
   他们就像是往伤疤上撒的烈酒。
   只是每天妈妈见到他们之后就笑呵呵的,安静坐着时的愁眉不展瞬间消失。余鹿林看到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合不拢嘴的妈妈,心中更加郁闷了。
   她走到公园的十字路上,用力踢着脚下的石头。后来干脆把石头往眼前的湖里扔着,湖水很清澈,每扔一次就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咚”。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连绵不绝。
   正当她专心致志地扔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少年独有的声音:“嘿。”
   余鹿林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失态,回过头去低低地回了句:“嘿。”她抬起头,宋青屿的眼睛里像是跌进了星辰。
   宋青屿把一杯卡布奇诺递到了余鹿林面前,之后眼前的女孩惨淡地笑了笑。
   余鹿林自嘲般地:“有钱人就是爱这种奇怪的东西。”说完就紧盯着宋青屿脸上的反应,谁知他不气不恼,不紧不慢地说着:“喝吧。”
   余鹿林自觉无趣,指了指他不离手的那本《万物理论》,猛地吸了口奶泡,口中充满了香甜和酥软,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她仔细地回味着:“那本书就那么好看?”
   宋青屿修长的手指翻开了扉页,上面的字体工整漂亮,写着:无论生活多糟糕,总有你能做成功的事情,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希望。
   “研究科学和研究万物一样,需要心怀一颗饱满旷达的爱世之心。这不仅要求我们要有朴实的工匠精神,勤奋勉励也必不可少,但最重要的,是要心怀希望。”宋青屿说得不疾不徐,硬是把余鹿林给说愣了。
   他才十五岁啊,余鹿林想。
   暑期过了一半,妈妈面如黄腊,她瘦如枯槁,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余鹿林每天变着法子地给妈妈做着香喷喷的粥,可她已经完全吃不下饭,整日靠输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余鹿林摸着梳子上大把大把的妈妈的头发,银色和欠缺营养的黄色,黑色已经很少了。她止不住心疼地捂着嘴落了泪,妈妈却乐观地摸了摸她的头。妈妈的面色憔悴,但眼睛晶亮,总之在余鹿林面前,她总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
   “鹿啊,等妈走了之后……”
   余鹿林激动地蹦了起来:“不许你这样说!你才不会走!永远都不会!”她把眼睛哭得通红,笑脸也像三月的桃花,忧伤却美好。
   “我是说,如果,”妈妈轻叹了一声,稍微抬了抬手示意余鹿林坐下去,她说着:“如果妈走了,就住到这个教授家,凡事有点眼色劲,不要招人家烦……”
   余鹿林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终于在妈妈深情的凝视下,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去他家,死也不去。”
   正想抬头看妈妈的反应,却看到冲着门口眉开眼笑的表情:“哟,青屿来啦?”
   宋青屿简单地穿了件白T恤和九分裤,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上面绣着一只棕色小猫。明明很休闲的打扮,宋青屿却能穿出来一种模特的感觉。宋青屿本就是干净温润的长相,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地被治愈。
   可是在余鹿林这里,她没心情。
   余鹿林有些心虚,不能从宋青屿波澜不惊的表情里判断出些什么,只得一脸尴尬地撤开凳子往外走。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宋青屿手中的水果,火龙果,芒果,和晶莹透彻的提子洒落了一地。余鹿林的脸蓦地就红了,手足无措地看了宋青屿一眼,转身就跑开了。
   她跑得飞速,还是听到了妈妈的那声叫喊:“鹿,回来捡一下!”
   余鹿林坐在宋青屿常坐的那张长椅上,捂着发烫的脸,陷入了循环着的愧疚和自责当中。
   没教养的野丫头,不通人情世故的穷人家的孩子。一旦余鹿林住进了他家,他们一定给她贴这样的标签。
   余鹿林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已经被大拇指撑得变了形。她的小脸上已经梨花带雨,但不知为何就笑了,这个笑,带着点心碎的意味。
   呵,余鹿林笑着,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呢?
   余鹿林正坐在长椅上愣神儿,突然一个身影就朝她跑了过来。这是宋青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很迫切的脱口而出。
   “余鹿林!阿姨,阿姨她……”还没等他说完,余鹿林就已经冲了出去。
   赶到门口时,病房里围满了人。余鹿林奋力地拨开那群人,撕心裂肺地冲着床上的那个人喊:“妈!妈!妈!”她摇晃着妈妈残留着温度的胳膊,那么细那么黑,青筋全部凸出来,显得异常揪心。
   妈妈的眼睛微微张着,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热切,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浊泪,嘴唇翕动着,余鹿林在模糊的眼泪中判断出来了,是“鹿”。
   不久妈妈就被推了出去,转到了楼上的VIP病房。
   余鹿林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她的眼神空洞,像是一具空壳。
   宋青屿坐在旁边不动神色地看着她,只是这个像木偶一样的人,时不时地脸上有泪滑过。
   就那样等了三个小时,不知什么时候全部的医护人员出来了,所有的人冲了上去。余鹿林隐约间听到了“手术成功”的字眼,等到一帮子人欢呼雀跃之后,她拖着身体走进了病房。
   妈妈的脸已经变得安详,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像是睡美人,没有了任何遗憾似的安详。
   宋青屿刚把手搭在余鹿林肩膀上,被余鹿林狠命地甩开了。旁边的一张病床上躺着宋青屿的父亲,宋教授已经头发花白了。
   他很慈祥地冲余鹿林做了个感激的表情,余鹿林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去世以后,她从没有这么哭过。
   为什么这世上有人注定可怜,为什么有人被拯救,有人就必须接受厄运的纠缠呢?
  
   三
   宋青屿去找了几次,余鹿林也假装厌恶地赶了他几次。
   她甚至还恶语相向,把那个好看的男生拒之门外。宋青屿充耳不闻,他执拧地站在破旧的出租屋门口,一边柔和地敲着门,一边耐心地说着:“余鹿林,你跟我过去吧。”
   余鹿林拒绝他的理由很多:什么她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啊,不需要他们同情和接济;她根本不可怜,住惯了脏乱差的暗无天日的出租屋,根本住不惯教授家宽敞整洁的大别墅;她甚至把假好心的理由都用上了,依然没有动摇宋青屿。
   他对待任何事情都很执着,对那本爱不释手的《万物理论》是那样,对自己有规划的科学钻研的梦是那样。
   无法想象,那个人碰到爱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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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春风染红关山樱》是一篇青春纯恋小说。小说的主人公余鹿林和宋青屿初相遇在病房楼前,当时还是初中生的他们,各自为着自己生病的家长担忧着,奔波着。之后,一颗配型吻合的肾脏,将他们紧紧衔接在一起。对于余鹿林来说,母亲用奉献作为重点的生命,在她的身上延续着对幸福的探寻。对于宋青屿来说,与临终的余母的对话,是一份承诺,更是一份潜伏于心的情感。两个少年少女从初中、高中、大学、出国求学、工作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互相的时光重叠。这份重叠,是一次次的擦肩而过。这种写作手法,就是悄然架设的伏笔,就像染红关山樱的春风一样,一点点地温润着两个主人公的成长时光。直至一份相守多年的爱情,若沐浴春光的关山樱一样,绚烂盛开。盛开的花朵,就是伏笔的落地,氤氲一份纯真美好爱情的香气。此篇小说作者书写语言优美,情节流转若行云流水,情感真挚纯美感动人心,结构巧妙且缜密,主题向善向上,感人至深。佳作,流年推荐赏阅!【编辑:平淡是真】【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626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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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18-06-21 21:56:02
  当您的粉丝吧,真的很喜欢您的小说呢!
回复1 楼        文友:夏白芜        2018-06-21 23:21:02
  老师说笑啦,哈哈,谢谢老师精心编辑,给老师敬茶~
2 楼        文友:杨霖周        2020-07-11 11:41:40
  夏姐姐,爱死你了,情节一波三折,扣人心弦,人物刻画的也相当细致,感情细腻,大赞哦,你的小说带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感动。喜欢故事中的宋青屿,也喜欢余鹿林。
心之所想,心之所向,心之所望,心之所爱…… QQ:2452900797
回复2 楼        文友:夏白芜        2020-07-19 21:11:17
  小玖怎么改笔名了?差点没认出来你
3 楼        文友:杨霖周        2020-07-19 21:44:07
  是的呢,夏姐姐,我改笔名了。
心之所想,心之所向,心之所望,心之所爱…… QQ:2452900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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